正常洪门社团开扇门。会大搭神台，除了洪门历代先烈的牌位之外,还搭建了一座纸塔,塔门处写着“高溪塔”三字,除了纸塔,还有一座木制的木斗,代表木杨城,木杨城下搭着两块木板,又名“二板桥”,高溪塔右侧用黄土堆做一堆,顶部压一片黄纸,上面朱砂写着“姑嫂坟”,左侧则是一坛清水,坛口写着“长沙湾”三字。
高溪塔,木杨城,二板桥,长沙湾,姑嫂坟,就是所谓洪门五关,正中的红布黄纸神台,则代表着红花亭,当年洪门子弟对抗清廷,一路难逃,正是经历这五关之后,才到达红花亭前。
不过倪家毕竟不是正统洪门社团，没有那么多规矩。
就好似电影里面刘青云说得那样，这些仪式，都是咸丰年的，现在有几个认识。至夸巴闭的大佬都不一定认得全。
所以现在倪家行的这个仪式，顶拢都是简化版本。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就要由韩琛念出藏头诗。
例如“我等本是洪门中,五关过后授洪英,六十年来与天齐,打得天下一片红（洪）今日大开山门,愿今日洪门列祖列宗庇佑我倪家浩气长存,与天同齐,忠心义气,四海扬名”
而后主理人也要报出，“今日我等大开山堂,有请各位兄弟上前,在红花亭前,对列祖列宗背出大底出兵诗,请先烈见证”
随后其他大底要应声跪下，念出“龙头凤尾碧云天,一撮心香师祖前,当年结义金兰日,红花亭上我行先。”
这首大底出兵诗,平日里除非江湖救急,就只有在大开山门时对洪门先烈吟诵,以证明自己的洪门身份。
不过倪家倒是没有这样子的规矩，韩琛只是带领众位大底烧香敬神之后，双手用力将大门拉开,外面的喧嚣一瞬间消失,前者不知道这一瞬间有多少眼睛盯在自己身上,他朗声叫道：
“今日我倪家大开山门,若有江湖同道,四海兄弟,愿意入我倪家门下,愿守洪门规矩,可以拜门而入”
冇错，二打六社团，就是这么简单。
门外的空地，此时已经有几百人驻足。
一名圆头圆脑的年轻人朝旁边一个不认识的小弟碰了碰肩膀：“兄弟,今日倪家开山门,你准备拜哪一个大佬？”
被他碰肩膀的烂仔看看圆脸的年轻人皱了皱眉头：“那还用说？当然是飞机哥啦,油尖旺堂口呀,遍地黄金来的,你也是来拜门的？叫咩名字？准备拜哪一个大佬？”
“小弟钟立文,叫我阿文就得,嘿嘿,我当然拜湾仔堂口,甘地哥不收,我就拜庆哥,一定跟住甘地哥,甘地哥大水喉的嘛”叫做阿文的年轻人兴奋的说道。
“你都几好算盘的哦，是人都知道甘地哥是大水喉啦。”那名烂仔不屑的看看钟立文,打趣说道。
钟立文像是没听见烂仔的调侃,笑着问道：“兄弟,你叫咩名字,以后大家都倪家门下的嘛”
“我叫罗继。”烂仔双眼望向远处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的大门,出声说道。
“今天倪家开山门,倪家这种字头都破天荒收人阿头,如果我们过去,你话会不会能按照非法从事三合会活动把这群人一网打尽？”伟仔坐在驾驶席上,望着不远处正在卖臭豆腐的小贩,对旁边低着头的张国沾问道。
这里可是九龙城寨，差佬禁地。就俩你张国沾这种警司，都要低调点。
张国沾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随意丢到车外：“当然不得啦,这里是九龙城寨啊,你就算是叫飞虎队过来把这些人全部抓住,抓起来点样？让倪家在赤柱再开一次堂口？会乱的,你抓的过来,监狱都未必装的下。”
“那我们在这里看那些女嘛？连几个大底的样子都看不到。”伟仔张了个哈欠,晃晃头问道。
“钉钉子,当然要睇见钉子钉进去才安心。”张国沾从怀里取出两块香口胶,扔给伟仔一块说道。
伟仔听到钉子两个字顿时来了兴致,侧过脸望向张国沾：“阿头,警队保密条例我懂,卧底身份我是不会问的,不过方不方便讲一讲,做卧底过不过瘾？听说出去卧底几年,回来能从警员直升警司的”
张国沾嚼着香口胶,望向自己这名年轻手下笑笑：“升警司就一定是真的,你在警队里上进点,五年也就高级督察啦,不要羡慕这班钉子,他们很多都回不来穿制服的。”
“那倒是,每年盖国旗的卧底，可不止有一打。”伟仔收回视线有些唏嘘的说道。
张国沾面色如常,只是打开了窗,把刚刚嚼的香口胶吐了出去,自己又点上一支香烟。
“阿头,你钉的钉子会不会被发现？”伟仔沉默一会儿,又转回了钉钉子这个话题,对警队大多数人来说,卧底同样充满神秘性。
“一两千人拜门,这个时候钉钉子最容易不过,既然能做钉子,自然是底细够于净,很难查的。”张国沾夹着香烟,望着外面的广场轻声说道。
“很难查？那即是能查到？”伟仔注意到自己的上司没有把话说满,诧异出声。
张国沾吐了一口烟圈：“做二五仔,就难免会被发现,只要他们自己不泄底被人知,就只有保安局有内鬼才可能查的到,不过保安局都是鬼佬,保安局的鬼佬是不会碰社团的。”
伟仔在旁边点点头：“真想等他们完成任务回来时,知道他们在江湖上闯出多大名堂,掀出多少罪恶。”
“钉钉子是要睇这个字头的长远,他们要等几年之后才能开始真正的收集证据,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为他们创造机会出头。”张国沾弹了一下烟灰说道。
“给他们爆消息？那岂不是违反警队条例？廉署都要登门的。”伟仔被张国沾的语气吓了一跳,钉钉子冇问题,可是爆消息出去,如果被上面或者廉署得知,那就会很麻烦。
张国沾朝伟仔笑笑：“最后一步棋,等你做到我这个位置我再教你,不然全被你学去,我现在就要养老。”
听到远处锣鼓声响起,张国沾重重吐出一口气,扬手敬了个礼：“我们走。”
锣鼓声响,即是倪家收人结束,舞狮舞龙鼓乐鸣奏,自己的那六颗钉子也代表着全部钉了进去。
西九龙,哪个字头冇自己的钉子？只是倪家崛起太盛,钉子当然要趁机多钉几颗。
调到总部睇报纸的刘杰辉，之所以能因为张国沾的一句话打个寒战。
就是知道这位老同学的手段,也许向上爬的心计他不太熟,但是对付江湖人和黑警,张国沾是香港警队最有经验和话语权的那一个,不然也不会把他放在西九龙反黑组这个位置,下辖五大油水区,字头无数。
……
韩琛的话说完,早就等着过档的华弟已经带人朝着山门走来,其他的烂仔纷纷让路。
这位同样出身九龙城寨长旺社红棍的华弟此时表情严肃,身后几十名小弟各个绷紧脸庞。
“九龙城寨华弟,曾入长旺社,身受四二六红棍,今日愿拜入倪家门下,洗去背后洪英,再行五关,直入花亭,恳求先生指路,让我一入山门。”他是传统洪门社团出身，对于这些习俗典故，最为熟悉不过。
华弟语气响亮的对韩琛说起拜门的话语,惹得其他外面的烂仔纷纷交头接耳。
“喂,洗去背后洪英是乜鬼意思？”
“即是说华弟愿意过档倪家从四九做起,表忠心来的。”
“华弟是红棍来的,他肯从四九再做起,现在开山门,倪家不知会多出多少强人,他再想从四九出头,好难。”
“你白痴呀！客套话来的！华弟话洗洪英就真的会洗咩？江湖规矩有平地一声雷,这次我话倪家一定会平地一声雷,将华弟和飞机拔起到大底的位置,不然四九仔的身份去睇旺角和油麻地,岂不是会被人笑倪家冇人才。”
烂仔们低声交谈,韩琛却盯着面前的华弟说道：“你既然已身受洪英,有了大底身份,为何今日要再拜我倪家。”
这是必要的交流程序,不过韩琛当然知道华弟为咩要拜长乐,因为长旺社拜门大佬挂掉,冇机会出头。
“我佩服倪家中人忠心义气,此次前来,是为忠心义气,金兰结义,保主登基！”华弟微微欠着身体,对门前的韩琛答道。
金兰结义,保主登基这两句是当年洪门收人时必要的口号,扑街暗语来的，现在各个字头收人已经很少有人讲,华弟这两句讲出口,也是为了证明他曾身受大底,得过先生传授社团规矩。
门外的华弟带着小弟恭恭敬敬后退一步等待倪坤传令。
虽然整个倪家甚至江湖人都知道华弟要过档,但是程序是一定要走的。
这个时候，就得倪坤了。出身九龙城寨的倪坤，对于这些传统规矩，自然是不在话下。他望向华弟,语气洪亮：“既然愿意洗去背后洪英入我山门,可见这位他门兄弟心意坚决,更何况这位华弟兄弟,前日助我倪家,义气为先,传香主令,让他入我倪家山门,天下洪英一人授,入门平地一声雷”
外面的烂仔们顿时哗然,倪坤果然用了平地一声雷留下华弟红棍头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