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甘地带咗多少人来？”
“大佬，真是唔作嘢？”
问人数的是稳重些的肥康，问要唔做作嘢的是蠢蠢欲动的长发。九纹龙一副没有听到这两个人说话的模样，他微微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三鹰。
“来了就当然请进来，我请甘地是来食嘢吹水。我是主，佢是客。至少都要对客人客气少少，拉拉声开门。”
香港地，比较历史的茶楼，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同的时间点，就有不同行业的人士霸场饮茶。例如朝早就是一些普通街坊，良民，左右邻舍。到了下午一点多过后，就是粤语图，戏班，电影圈人士这些之前所谓的下九流。而到了下午五六点开外，就是那些捱完通宵，刚刚起身洗脸擦牙，出来食早餐的古惑仔。
平时这个钟叔，陆羽茶楼基本上也是爆晒棚。不过今日九纹龙为了招呼甘地，专门搵号码帮的熟人，花费几皮野租了半日，这份人情不可谓不贵。
不过怎么说呢，这几皮嘢，可不只是包房还有食嘢的费用，更为重要的，还是掩口费。也就是说，号码帮敢打包票，他们今日的见面，没有一个人敢传出去。
漏了风声，号码帮会负责。
“知道了大佬。”三鹰看到带头的阿武越走越近，伸手门从里面打开。后者刚要推门的手顿了一下，朝三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才扭头望向了甘国亮，晃了晃肩膀。
甘国亮停下脚步扫了一眼穿着时髦打扮入时的三鹰，后者盯着甘国亮几秒钟，不知道脑子里还想些什么。然后在站到门口一侧说道。“甘地哥，我大佬在里面等你。”
“唔该。”甘国亮道谢的同时，迈步走进了陆羽茶楼，而九纹龙也适时站起身，对前者露出一个足够热情的笑容。“这位一定就是近期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倪家堂主甘地了！久仰大名啊！”
靓仔，正是好嗨靓仔。这是甘国亮对九纹龙的第一印象。两人眼神对撞在一起，前者同样报以微笑。“我要对龙哥说一声久仰才对。全香港大大话话几百个字头，都只得几十位双花红棍。我当初还在观塘球场踢波的时候，就听过龙哥的大名了。”
九纹龙和甘地脸上都带着笑容，怎么看都不像是两个有牙齿印的社团各自的代表，反而像是一见如故的知己。九纹龙朝自己跟前的座位摊开手。
“请坐，甘地哥。今日我已经包了陆羽茶楼，甘地哥想食咩嘢只管叫，我们食得开心，慢慢谈。”
阿聪先走过去拉开椅子，让甘地坐在了九纹龙对面。等后者坐落之后，阿聪像是保镖一般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甘国亮侧手边。
看到九纹龙望向阿聪，甘国亮也就开口说道。“阿聪，龙哥都那么有心，居然包了整间陆羽茶楼来招待我们，那就不要客气。自己搵地方坐，想食咩嘢自己叫。”
阿聪点了点头，并没有言语。他环顾四周，除了九纹龙之外，对方也只留了三个人在楼面。阿聪并没有坐下，而是同三鹰一样，站在了店门口。把持住这个位置，至少如果真的发生意外，可以防止对方直接拉闸关门。
阿聪和三鹰，一个站在门闸左侧，一个站在右侧。就如同两尊门神，均是脸色冰冷，沉默不语。长相最吓人也就是他们了。
跛CO直接坐到了肥康的对面，从牛仔衬衫里面掏出烟仔，朝后者示意了一下。肥康摇了摇头，跛CO嘴角笑笑，自己点燃烟仔。
阿武和长发，这两个人好像是老相识一般。坐下之后，长发一路表情凶狠地瞪着对面的阿武，可是阿武却好似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低着头看着菜单，一副桌子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模样。
九纹龙看了看其他几桌，对甘国亮说道。“陆羽茶里几十年老招牌了，东西都是传统手法。不知道合不合你甘地哥的口味。反正我在泰国这几年，是日日夜夜都想着这里嘢食。”
“我担心甘地哥你肚饿，头先你未来之前已经帮你落咗单了。鱼翅包，鱼翅饺，鲜虾银针粉……”
甘国亮伸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餐牌，对九纹龙笑着说道。“龙哥你客气了，没有鱼翅燕窝，我这个出身观塘的穷人其实食不太习惯。不然等我自己点份扬州炒饭就可以了。”
九纹龙似乎没有因为拒绝而感到不适，他摊开手笑道。“估唔到甘地哥都是出身观塘，我是在蓝田打出来的，这样子说起来，大家都是也算是同一处出身。之前没有交情，还真是可惜。”
将甘国亮在拿起餐牌，九纹龙也随口说道。“甘地哥，你知唔知点解庙街这度穷人出身的烂仔也很多，但是论起名气，古惑仔两大圣地，依然还是石硖尾和蓝田。”
甘国亮抬起头，露出一副好学的模样，“这个我到时冇有研究。”
“因为庙街这度，连个球场都冇有。那些烂仔想要发泄精力，就只能去搵那些一楼一凤泻火，一个个搞到好似软脚虾一样。而石硖尾有幼童康乐室，蓝田更是球场遍地。这些地方随时让烂仔们发泄精力。更是有不少社团在里边伺机收靓。”
九纹龙不经意抬手，露出自己胳膊上的青龙纹身。“我就是这样被踢入会了。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扑街。”
甘国亮随意够选了几道菜，然后将餐牌放回原位。“因材施教嘛，但是现在江湖上最出名的马王，可都是庙街出身。好多靠女人发达的字头大佬都是在庙街这里博出头的。现在江湖上，除了钵兰街土生土长的洪兴十三妹，号码帮的鸭仔，联合的鸡精，水房的安迪，和联胜的奶仔，都是在这里上位的。”
九纹龙望着甘国亮勾的餐牌，这个家伙还真只点了一客扬州炒饭，还有一杯冻柠茶。他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后厨随即走出一个年轻的服务生将餐牌收走。
“龙哥专程让手下的人到我地盘落约，不会只是为了请我出来食碟扬州炒饭吧。”见楼面又只剩下了双方的人，甘国亮点燃烟仔说道。
“做人捏，当然是食嘢最紧要。人一辈子就是为了食饭嘛，你知唔知在泰国的监狱里面，有些犯人为了食一碗冷水饭，要被那些狱警怎么糟蹋。”
“生得丑样的捏，连饭都冇得食。如果你生得靓仔，那就恭喜你，你至少不会饿肚子。但是相对而言，你的屎忽眼肯定不会好过。”九纹龙微眯着眼睛笑道。
“初时刚进去的靓仔，个个都有骨气。那些狱警也不在意，饿就了，人就变成畜生了。当你一个礼拜没有吃饭，突然有一碗热腾腾的椰汁饭放在你面前的时候。他们让你张开嘴巴吃什么，你都会吃的。他们让脱下裤子干嘛，你都会干的。”
“朗邦的监狱，至好玩。他们会给那些犯人明码标价，让外面的人进来玩。”九纹龙笑容依旧，“鸡奸哦。是不是很变态？在泰国那边很流行的。”
“如果你长得靓仔，那就算你运气不好了。你一日就要接几十个男客，人妖。你冇得反抗，也都冇资格反抗。”
甘国亮听到这里，望着九纹龙，表情有些古怪。
“那些来玩的，高矮肥瘦，男女老少，咩鬼都有。有普通的小贩，有钱佬都有，甚至都有军方政界的人，”
“好啦……扯开太远了。我只是同你科普一下见闻而已。”九纹龙抹了一把脸。“我今日搵你来，其实好简单，是想问问你甘地哥，大家虽然是唔同字头，但是要不要一起吃同一煲饭。”
甘国亮夹着烟仔，另一只手在桌上轻轻敲打。“我这个人至钟意同人分甘同味。不过我想知道的是，这煲饭到底有几大。你都知道啦，龙哥。我现在手下也多了，一餐饭都要食唔少的。”
“胃口大啊？”九纹龙脸上一副对甘国亮钦佩的模样，“不亏是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弹起的江湖猛人。果然有野心啊。”
干过来呢过不想再跟九纹龙在这边兜圈。“龙哥，不妨直说吧。你仁义社的坐馆老爷现在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拿到狗场喂狗。而你又搵我出来倾，摆到明你今次返来，不是想帮老爷作嘢。你有咩计划，不如直接讲清楚，这里都是自己人，大家一起发达嘛。”
九纹龙听到甘国亮这番说话，脸上笑容更甚。“呐，同甘地哥你这种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心。我唔使讲出口你都明晒。”
他望着甘国亮，脸色也逐渐有了正行。“首先捏，正如你话晒，我大佬老爷现在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大佬已经吩咐落，叫我作嘢，都多少都得做哋嘢。不然仁义社的其他人会怎么看我？”
“所以，开战吧！”
“好，打咯。”甘国亮语气轻松，仿佛说的不是争地盘，而是争买单。“你扫我深水埗的场子，我去打哪里？”
“哈哈哈。”九纹龙笑得很是开怀，作为仁义社的双花红棍，他居然给甘国亮出起注意。“仁义社现在剩下的几个大佬。新界飞堂口在元朗，镪水在荃湾，马田在中环。”
“至于鸡精……他的地盘最大，也最好。就在油麻地！”
“龙哥，你真是要整个仁义社垫尸底？”甘国亮看到九纹龙那幅冷血的模样，突然开口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