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少说，阿CO。我接了笔生意，价值五百万的四仔。你之前在义丰那边做过拆家。比较熟悉架步，我手头上现在也没有像样的人。你去江湖上，帮我物色几个专门捞这味嘢的。”甘国亮在电话里对苏星柏说道。
苏星柏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之前他劝说了自家老大甘地很多次，现在不捞粉，不止是有钱不捡，简直就是把钱丢落咸水海？甘国亮的坚持他也搞不太懂，不过作为小弟的，只能听从大佬安排。
今次甘地居然想捞粉了，而且一做就是大手笔，成五百万。是满天神佛中那位菩萨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啊。“冇问题大佬。我之前有几个兄弟，都是捞过这行。我这几日就去把他们刮过来。”
“我问多句，大佬……”跛CO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是同边家人交易。”
“洪兴，深水埗堂主，靓妈。暂时不好在电话里讲这些了，见面再聊。”甘国亮话锋一转，似乎不太想在这件事情上多废唇舌。“你明天同阿武一起，两个人陪我去见九纹龙。”
“使唔使待多点兄弟。油麻地庙街啊，现在那里已经不是十二少清一色，而是龙蛇混杂。仁义社好似在那边都有几个铺头。万一九纹龙在里面是想藏好人手，我们很难反映得过来。”跛CO皱着眉头说道。
今时今日的油麻地庙街，已经不是以往的风平浪静。而是油麻地，最乱，也是最多烂仔开片，社团争端的地盘。油麻地警署曾经做过通缉，庙街自去年起，平均一日开片0.78次，这个数字位列九龙之冠。
油麻地庙街，之前的扛把子叫做唐十二，花名十二少。这个人都几传奇，严格上来讲，他不属于任何字头的，当时他十几岁刚出来捞的时候，全港九新界的社团，全部都得给他面子。
因为他的契爷叫做陈志超，人称超哥，是三支旗的探头。而且他还有十二个契爷契妈，全部都是探长或者老牌字头坐馆这种响叮当的人物。他的身份，就好似以前探长身边的收租佬，本身就是一个大字头。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庙街土生土长的他，变成了庙街的土财主。最初其他字头还会给他面子，默认这块地头由他掌控。时间久了，正所谓人走茶凉，江山带有才人出。他那些契爷契妈，一个二个跑路的跑路，入棺材的入棺材，还边度有人会慑住佢。
庙街这种油水地，本来就让其他字头垂涎已久。后尾十二少跟同新合官涌堂口的扎FIT人立令开战，其他社团也趁火打劫。十二少寡不敌众，庙街也沦为了大众澡堂。
现在这条街，起码得有二十几个字头在里面打登。龙蛇混杂，群魔乱舞。
“不用。你，阿武，叫上阿骢揸车，足够了。阿庆留着看地盘。我估九纹龙未必有同我开战的心思。”看完巩家培给的资料，甘国亮对于九纹龙的心思，也有了大概猜测。“他让马仔到我们地盘去约我，摆到明就是不想让仁义社掺和。话唔埋背后想搞什么手脚。个个都话这个九纹龙忠心义气，我倒是觉得他就好似一颗定时炸弹。”
“那我明天在地盘等你，大佬。”跛CO挂断了电话，看着坐在对面的阿武，把手里电话放到桌上。“你听到啦。大佬叫你明天也一起去见九纹龙。”
阿武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仔，吸了一口后说道。“我之前听过九纹龙这个跺。他没出事之前，人人都话佢是猛将一枚，仁义社几十年来，唯一一个双花红棍。”
“你可以放心，这个人面子大过天。好少会出咩古惑。我们几个人去，足够了。”
苏星柏盯着阿武的眼睛，喃喃自语道。“这是以前……”
“阿武，你不知道有些人坐牢之后，会性情大变的。”说罢，他呆呆看向了自己的那条废腿。
庙街，是香港最著名的一条标志性街道。尤其他的另外一个称呼，男人街。因为这条街道距离钵兰街很近，所有这里各个地毯，卖的最多的就是进口药，或者冒牌进口药。尤其是那种男性补药，咩嘢蓝色小药丸，西班牙苍蝇式，台北大厦101。很多男人去钵兰街滚之前都会来庙街一趟，买一些药吃下。然后再去钵兰街大展雄风。
正所谓事前滴两滴，挣钱性能力。来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江湖烂仔，或者社会底层。他们的钱都是靠命博回来的，如果几分钟完事，那很不符合经济效益的。
而除了男人街这个称号，庙街也被人称为平民夜总会。因为那些穷鬼自然是冇钱去什么中国城，大富豪等等尖东一线的夜总会。庙街因此催生了许多廉价夜场，几十蚊鸡都可以进场去玩。很受那些街坊邻居，还有江湖烂仔的欢迎。
话它是平民夜总会，是指这里除了娱乐城，各种平价货档口同埋大排档也占据了庙街大部门店面。香港出名的小吃，这里几乎都能找到。
不等夜幕降临，各个地摊的摊主，还有走鬼都早早地将摊位支起来等待客人上门。而那些收工的师奶和准备钵兰街寻欢的麻甩佬，也都走进了庙街。各寻所需，在卖A货服装奶罩或者卖狗皮膏药大力丸的摊位前面停留驻足。
“我听哋叔父讲，以前香港最繁华的地方，就是油麻地这里。庙街和钵兰街这附近，才是最多油水的地方。这十来年功夫，却慢慢变成了尖东那片。你们知唔知点解？”阿武朝旁边跟在甘国亮身后的阿聪问道。
九纹龙约了甘国亮下午六点，在庙街当中最为著名的陆羽茶楼见面。这里之前是属于四大探长之一颜雄的产业，后尾有给了江湖叔父辈肥仔坤，也就是吹水王陈慧敏的大佬。
现在这处产业，算是号码帮的名下。不过并不属于任何字堆，所得利益都是交给号码帮的总堂，也就是太子葛志雄收下。
阿聪本来还想把车直接开到门口，但是被甘国亮制止了。庙街比钵兰街还要多人，摊位众多。路人更是挨在一起。别说四个轮子的汽车了，有时候连电单车都要小心着开。还不如在街道外找个车位放下，几个人徒步走进来就好。
听到阿武的问话，阿骢摇了摇头。“唔知。”
“因为那边有钱人多。经济发达。”苏星柏毕竟是名校生，一语中的，简单直接。对于古惑仔来讲，混只是手段，跟着钱跑才是目的。
阿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其实阿CO说得差不多对了，但是有些笼统。”甘国亮边走边解释道。“我们香港开埠，最初靠的就是码头。那时候码头才是风云地，油水地。能霸占码头的，才是数一数二的大字头。例如联公乐，还有靠码头走粉的四大家族之类。”
“油麻地这里近码头，自然商业繁华。但是这十几二十年来，我们香港的行业结构慢慢转型。之前靠码头，靠水路的那些产业，已经慢慢缩水。而取而代之的，则是地产业，金融业。”
“而地产和金融业基本都是在尖沙咀，尤其是尖东区域。所以自然而然，那块地方也就跟着发达。我们古惑仔，始终是跟着钱走的，这是时代的变迁，跟你个人没关系，跟字头兴旺也没关系。”
看到这个马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甘国亮补充了一句。“其实都好简单，你以前看，我们说起香港的富豪，都是徐船王，包船王。现在说道的，都是什么李超人，郑家。”
“好了。等下我不开口，你们都不要出声。”甘国亮看到前面陆羽茶楼的招牌，头也不回地对身后几个人说道。
阿聪跟在甘国亮身侧，第一个迈步朝着陆羽茶楼那股古色古香的店门走过去。
“大佬，等下那个甘地来了，真的不用作嘢？”三鹰不停地起身朝外面打量，对坐在座位上看着东方日报的九纹龙有一次问道。
他也觉得自家老大九纹龙这次回来之后变了好多，居然还会看报纸了。以前东方日报九纹龙倒是也有买，不过都是拿来包西瓜刀的。
“你都问咗十几二十次你了，我好心你啦，坐下来让我安安静静看完新闻得唔得。”九纹龙摆哋报纸，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们不劈他们，他们就会来劈我们啊。”三鹰见到九纹龙又一次无视，有些无奈地说道。
“鹰仔，好心你啦。大家混江湖是为了搵钱，不是只是为了打打杀杀。你这种钟意杀人，不如生早几十年去打日本仔啦。”肥仔康在旁边劝说道。“整日毛毛躁躁，唔怪之前去了其他字头那么久了。连阿发都扎职了，你还是个四九仔。”
“劈友我唔反对，但是这几年我学会了一件事情。就是我们打打杀杀，要有自己的目的。而不是之前大佬一句说话，我们连条命都交出去那种。”九纹龙喝了一口普洱，懒洋洋地开口道。
长发坐在另一桌，眼睛不时扫过茶楼的门口，而三鹰则是直接站在了门口，透过窗户望着外面越来越多的路人。
过了大概一分多钟，三鹰扭过头来。“大佬，佢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