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鸡精哥头先又打电话过来，话大佬约你，这个月开大会的时候，回去仁义堂拜下山门，给列祖列宗们装住香。”长发坐在九龙城黄大仙区一处冰室的临街座椅上，开口说道。
在他对面，是这两天一直玩消失的九纹龙。
九龙文用食指朝他按了按。“坐下食嘢，帮你叫做腐竹鸡蛋糖水。我大佬这么急着CALL我，不就是想尽早拿翻那几条街吗？也对，几条街两道周围的小巷道，一个月陀地费和其他零散收入，至少过百万。”
“现在汤咪仔那个屎忽鬼去了卖咸鸭蛋，少了这条稳定的水喉，他当然着急。”
长发的语气带着几分凝重地说道。“我这段时间，已经叫几个兄弟揸住两辆车，不分昼夜地吊着他。之前佢去了界限街那边搵号码帮的寸王，应该是打算拆掂梅字堆红棍阿武过档的事情。”
“然后今朝，他去了比利街见洪兴的红棍四宝。应该是打算同靓妈倾计。大佬，你话会不会他们几条街道，洪兴，倪家和忠信义联合起来，让外人没办法踩进去。”
稍远一些的三鹰正在听电话，脸色凝重。而肥仔康难得脸上挂着笑容，在帮冰室的老板煮糖水，和六十几岁头发已经花白的老板有说有笑，像是老相识。
看到九纹龙望向冰室老板，长发撇了撇嘴，“贵叔今年已经六十几七十岁了。他的仔仔女女都已经移咗民，要他老人家也过去加拿大享清福，他死活不肯。”
“不过这两年，贵叔身体差咗好多。佢前段时间话，打算拾咗间铺，去加拿大抱孙子了。”
九纹龙收回目光，对长发说道。“我大佬今次搵得我翻来，已经预咗被我狠狠割上一刀。佢急，我偏偏唔急。阿发，在泰国这几年，我跟那帮狱警学会了一些东西。”
他脸上挂着冷笑，似乎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那帮东南亚猴子，佢们最喜欢吊住滴犯，慢慢折磨，等那些犯人自己开口，提条件。这样子，往往能够得到利益最大化。”
“但是大佬，又不只是我们开盯着这几条街。其他字头看盯着倪家这个弱鸡。早晚食……”长发的话语还没讲完，九纹龙就已经打断他。“佳廉道是谁的，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阿发，你要记住。如果我要打甘地，为的绝对不是这块地盘！”
那边的三鹰已经挂掉移动电话，快步走过来，神色严肃，坐在了九纹龙身边，低声说道。“大佬，甘地在深水埗靓妈的地盘被人埋伏。现在外面都在传，是你安排的。”
九纹龙愣了愣，英俊的脸上马上露出笑容。“你睇，黑锅这不马上来了。就算我们躲在这边吹冷气饮糖水，都会有人‘帮’我们作嘢的。使咩心急。”
“大佬，会唔会是老爷那边，或者是鸡精安排人手做的。”长发皱着眉头再次开口。“因为佢等不及了，所以自己动手。然后挂着你的名头，也算是逼你动手。”
听到长发提起老爷同鸡精的名讳，九纹龙的嘴角微微勾起。“似是老爷会做出来的事。不过都有另外一种可能，是其他字头，打算浑水摸鱼。打着我的排头去试试水。”
“我现在就安排人手出去吹风，至少要让江湖上的外人知道不是我们做的。”长发比较沉不住气，说着就要往门外跑。
“埋住。”九纹龙单手挂在椅背上，另外一只手从桌面上拿起移动电话。不过并没有第一时间拨打出去，而是同长发说道。“点解要依家解释。有人淋我们脏水，我们也可以借力打力嘛。”
说罢，他才按下通话键拨了个号码。“喂，乐仔。仲记唔记得我把声？”
“我依家唔是你大佬啦，鸡精才是你的大佬。我是你前任大佬。你不用急着回来跟我，先帮我做件事。话是仁义社指使的，你搵十来个同你一样的刀手，去深水埗靓妈的地盘堵倪家的甘地。”
“嗯，只有你自己知道就得。咩话，担心有人搵你晦气？你同我定，你大佬我都翻来了，你还惊咩春。”
“仲有，唔好搞出人命。是咁意打打就好。你明我的意思？”
“没错，就是要威，要拿彩，要全江湖都知道。但是雷声大雨点小那款。事成之后，我给你五十万，让你着草去泰国避避风头。五十万在那里可以做皇帝了，黄赌毒要咩有咩。烂仔天堂来的。”
“是咁，做完打给我。”
将移动放回桌上，阿康已经端着四碗糖水走过来了。九纹龙用调羹尝了一口面前的绿豆沙，对在不远处的贵叔说道。“哇，贵叔，几年冇见。你是手势还是那么正点啊。”
贵叔扶着腰，咧开已经掉光门牙的嘴，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笑容。“你钟意就饮多滴，以后冇咩机会了。你们这几个化骨龙，以前在街边蒲的时候，日日来饮。这几年一个二个都好像是失踪一样。”
“那碗白果炖银耳你们食多哋，见是你们而已。其他熟客问我，我都不做了。年纪大了，通白果芯已经看不清了。”
“多谢贵叔。”九纹龙眯着眼，充满男性荷尔蒙的面容上，带着几分顽童般的笑意。“现在不是几好，做正了仁义社搞嘢。就看我大佬怎么同洪兴那边拆了。”
长发和三鹰也是各自坐下，听到九纹龙的话，长发皱了皱眉。“大佬，我们这样子过社团一東，会不会出事啊。”
“我就是要佢出事！”九纹龙说完，并没有继续解释，而是专心喝着眼前的腐竹鸡蛋糖水。好似这碗价值不过十五蚊的糖水，是天下至臻美味一般。
“大佬的意思，是一定要把仁义社拉进来。”肥仔康终究年长几岁。
身为以往九纹龙身边的智囊，就算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几年，但是目光依然犀利。
“之前那帮人，不管是不是老爷或者鸡精派人做的，始终还是入到龙哥头上。如果以后真是衰了，大可以话是龙哥自把自为。你们要记住，龙哥回来到现在，可还么有重新认祖归宗过。从江湖规矩上来说，他现在还不算是仁义社的一员。”
阿康放下手中的碗和调羹继续说道。“但是被龙哥这批人一闹，那就完全唔同了。人，是仁义社搵的，要嘛就仁义社一起扛，要嘛就仁义社一起推出去。”
“龙哥，这是要把仁义社绑在身边。避免被老爷他们当成时候替罪羊给踢出局，这种事情，那个老不死又不是第一次做。”
听完肥仔康的话语，九纹龙伸出手，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表明其说得完全正确。
长发皱了邹眉头，对肥仔康说道。“但对方是洪兴啊。老爷是抵死，可是仁义社这个字头，这样搞下去，会让洪兴有借口踩入的。就是以后但大佬，如果仁义社被打残，成为三流社团，那也没有意义。”
三鹰也在旁边说道。“大佬，阿发讲得有道理。人，我们容易搞掂。但是要擦亮一块字头的招牌，太难了。万一被洪兴借机踩入格屎，估计连地盘都会大幅度缩水的。”
“那就唔好仁义社这块招牌咯。唔使想拉。”九纹龙将面前那碗绿豆沙一口口食完，随后长长舒了一口气。望着长发和三鹰说道。“现在的仁义社，也不见得几辛香。连个烂鬼倪家的堂主都打不过。”
“之但是……”长发还想继续说话，别被旁边的肥仔康按住了手。后者摇了摇头，比起这两个冲动派，他看得清楚许多。
刚才在电话中，九纹龙能一下子就拿出五十万给以前的小弟乐仔着草，那也就证明了。前者估计是在泰国，或者回来香港之后，找到了更大的水喉。
这条水喉，或者这座靠山的背景和势力，起码要比仁义社再上一个档次，才让九纹龙如此安排。
“我们知道了，龙哥。那接下来我们做咩？”肥仔康笑着问道。
“咩事都唔使做。”九纹龙似笑非笑地看着三人，“马照跑，舞照跳。今日劈完甘地，我打算明天请他饮茶。”
“大佬，你不是讲真的吧？”三鹰有些惊愕，他总感觉九纹龙自从回来之后，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几时讹过你们啊。”九纹龙摊了摊手，“不然明天跟我一起去，就知道咯。”
“贵叔，我们走先了。”九纹龙点了支香烟，随即站起身子。“啊，对啦。阿康，你不是做开厨师，反正贵叔这里都要转手，我们就盘下来吧。”
三人看着想法飘忽的大佬九纹龙，顿时有些错愕。
“既然仁义社个跺已经臭晒，那我们就用这间冰室的名字来做字头号也不错呀。”
九纹龙一路说着，一路推开玻璃门。来到门外，转身抬头看了一眼招牌。
“九龙冰室！唔错。我钟意。”
……
阿聪单手抓着一个刀手的脖子，厉声喝道。“仲有边个扑街够胆上来。”
因为甘国亮的那一记倒挡，对方几个刀手，全部被逼退。剩下一个手脚慢些的，直接被阿骢拿来杀鸡儆猴。
“阿骢，上车。”甘国亮倒车来到了阿聪跟前，随即踢开车门。后者也反应迅速，知道不能逗留，直接将是这个刀手往前一推，自己跳上了三菱车的副驾驶位。
“阿聪，辛苦你了。”现在人流少了一些，甘国亮驱车，刚刚使出街口。就看到有两辆大号白色面包车，呈倚角之势挡在了前面。等三菱车一到，两辆车的车门同时被拉开，从上面下来十几二十个同样蒙面的壮汉。刀枪棍棒全部握在手里。
“同我劈死甘地这个扑街。”带头的人用到指向隔着一道玻璃的甘国亮。
“唔是吧，又来。”甘国亮眼睛微微闭起，无奈地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