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涯还沉浸在音乐节狂热的气氛里。在舞台上,他们尽情地唱着跳着,在舞台下,观众们随着他们摇摆晃动,当烟花升上天空的那一刻,全场的气氛达到了最高点。
鼓棒在大钧手里像是有了灵魂一般,在高低错落的架子鼓上飞舞。轻重缓急的鼓点带动了全场的节奏,点燃了观众的热情。与大钧的热烈激昂不同,戴着眼镜的家乐沉稳内敛,仿佛是风暴中深海,水面纵然惊涛拍岸,内里却一片深蓝。雷鸣的贝斯声或急或缓,一下凌驾在众人之上,一下游离在世俗之外,一阵行云流水般地拨动,让人欲罢不能。雷鸣是奔放放肆的,陈无涯就是清澈灵动的,一会如狂风骤雨,一会如微风细雨,带着观众进入了不一样的梦幻世界。
黄曾早就准备好了最佳的观看位置,除了怀孕的潇潇,陈无涯身边的亲朋好友都过来了,连成毅都来了,而且他是最夸张的那个,拿着摄像机一直拍个不停,潇潇已经给他硬任务了,一定要好好拍下陈无涯他们的初舞台。陈有容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下来了,邵庭轩拍拍她的肩膀,他又何曾不是看得两眼发红,与平时沉静如水的陈无涯不同,在舞台上的陈无涯有着独特的魅力,他是沉静中带着疯狂,疯狂中带着自信。吉他好像已经跟他融为一体了,每一次拨弦都撩动着邵庭轩的心,挑动着邵庭轩的神经。
音乐节的表演结束后,黄曾收到了各种信息,有要求跟乐队合作的,有表达对陈无涯他们喜爱的,有预约乐队表演的。黄曾一一回复了发过来的信息,现在作为乐队的代理人他重新燃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梦想,站在世界的舞台上,将音乐唱给所有热爱音乐的人,需要音乐的人,小众又怎么样?只要是音乐就会有属于它的舞台。
累极了反而睡不着了,凌晨才上床,跟邵庭轩又耳鬓厮磨了一会,真正闭上眼的时候天都亮了,但是只简单的打了个盹,陈无涯就睁开了眼睛,主要是昨天太high了,陈无涯觉得喉咙有点紧,痒痒的很不舒服。为了不打扰邵庭轩,陈无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好衣服,打开门出去了。
陈无涯来到餐厅,因为正是吃早餐的时候,所以餐厅里来来往往全是人,陈无涯挑了一些爱吃的食物,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
“这里有人吗?”一个老者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塞了满满一嘴炒面的陈无涯,抬头看了眼老者,摇摇头。
“那我就坐在这里了。”老人放下手中的雨伞,直接坐在了陈无涯的对面。
真是饿了,陈无涯也没在意老者,只是一个劲的干饭。这家酒店虽然比不上邝氏的五星级酒店,但是自助早餐的种类不仅丰富,味道把控地也很好。所以在这里吃早饭的不仅有酒店的住客,也有专门买了餐券过来吃早饭的。
陈无涯吃得差不多了,才发现老者面前除了一杯茶什么都没有点。
“你是八百辈子没吃过饭吗?”老者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陈无涯。
“呃!”陈无涯将嘴里的东西嚼嚼咽下去,“你不吃吗?这家酒店的早餐还挺丰盛的。”陈无涯开口说话了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紧紧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发出来。
“看见你我就吃不下了。”老者刻薄地说道。
“啊?”陈无涯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老头,可是他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个老头啊。
“啊什么?”老头看向陈无涯的眼神满是探究。
陈无涯估量了一下,他应该不认识老头,所以这个老头可能本来脾气就不好,他只是撞在了他的枪口上,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陈无涯决定换个位置。
“那个,我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吃的。”陈无涯抬起屁股就想走人。
“你吃那么多还没吃饱吗?”老头已经看着陈无涯吃了一碟子炒面,一碗稀饭,几个小笼包,几片培根,一碗红烧牛肉面,还有一碟子红薯玉米之类的杂粮。
“嗯!七八成吧。”陈无涯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的,老人好像有种天生的领导力,让他不敢无视他的问话。
“年轻人吃个七八成饱就够了,不然伤身体。”
“哦!也是。”陈无涯虽然觉得自己再吃得下几个小糕点,“那我先走了。”
“你去哪里?”老头不满地看着陈无涯,好像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一样。
“吃完了,回房间啊。”陈无涯觉得老人有点不可理喻了。
“我让你走了吗?”老人一如既往的强势。
“不好意思,我可以走了吗?”陈无涯看着满头白发的老人,不想跟他多做争执。
“不可以。”老人说的果断。
吃饱饭有精神了的陈无涯决定看看老人到底想干什么,他从善如流地又坐了下来,双手交叠地放在桌上。
“老先生,请问你有什么指示?”
“我很老吗?”老人不满地瞪着陈无涯,仿佛陈无涯回答是的话,他就能吞了陈无涯。
“呃!你应该有70岁了吧?”陈无涯直视着老人,老人脸上,手上的斑点显示了老人确实年纪不小了。
“什么70岁,我才68。”
“对不起,说大了两岁。”陈无涯突然觉得这个一脸严肃的老人还挺幼稚的,“你需要我给你拿点吃的吗?”
“干什么,你觉得我老得连拿早点都拿不动了嘛?”
“不是,我看你好像一直也没吃什么东西。”
“我又不是你。”老人瞄了一眼陈无涯面前的杯盘。
“年纪大了可能胃口会差点,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吃吧。”
“我是因为年纪大了才不吃吗?”
“不是啊,”陈无涯抱歉地吐了吐舌头,“那你是在等人?”
“不是。”老人果断地说道。
“这里的早餐不和你的胃口?”
“不是。”
“你已经吃过了?”
“不是。”
“那不会是因为我吧?”陈无涯指了指自己。
老人给了他一个你以为你是谁的表情。
“哦!”陈无涯释然地点了点头。
一阵沉默后,老人昂着头说道,“你不问我原因了吗?”
“那你是因为什么呢?”陈无涯稍微犹豫了一下问道。
“我是被气饱了。”老人的神情仿佛在说,看在你识相的份上,姑且告诉你吧。
“哦!气大伤身。”
“你不问我生什么气,生谁的气?”
“如果你想说的话。。。”其实陈无涯觉得这有打探别人隐私之嫌,能不问最好还是不要问比较好。
“我一点都不想说。”老头气呼呼地说道。
“那你消消气,等气消了再吃点东西。”陈无涯抬头看了眼时钟,时间也不早了,邵庭轩可能醒了,想到邵庭轩,陈无涯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意,也不想多坐了,只想回去了。
“你干什么?”看到陈无涯又站了起来,老人的神色里多了一丝紧张。
“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我让你走了吗?”老人板着脸说道。
“请问我可以走了吗?”陈无涯尽量耐心地说道。
“不可以。”
“那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陈无涯觉得自己可能是吃饱了撑的,对着这么个胡搅蛮缠的老头都没有转身就走。
“你就坐在这里。”老头指了指椅子。
“恐怕不行。”陈无涯尽量语气平稳地说道,“我朋友醒了可能会找我。”
“你朋友是小孩吗?醒了还要找妈妈吗?”听到陈无涯提到朋友,老人的脸色更差了。
“先生,你要是没事的话我真的走了。”
“你说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看见我这么个老人有麻烦了,你也不知道帮一下。”
陈无涯无语地看了眼一脸我老我有理的老头,刚才是谁说自己不老的,现在开始倚老卖老了。
“老先生,我真要走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离开,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商量着解决。”
“我不走。”老人倔强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陈无涯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了,正在他犹豫地时候,一个人影进入了他的眼帘。陈无涯并没有叫出声,只是挥挥手让邵庭轩看到他。
“你在干什么?”一直关注着或者说监视着陈无涯,就怕他跑了的老头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邵庭轩的时候,两个人同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来了?”邵庭轩快步走到陈无涯身边,一副护犊子的样子。
“我不能来吗?”老头的脸更严肃了。
“你们认识吗?”陈无涯看了眼一脸冰霜的邵庭轩,他是没放过邵庭轩见到老人后愈来愈冷峻的神色,就这几步步,邵庭轩仿佛从火炉走入了冷窖。
“他没跟你说什么吧?”没有回答陈无涯的问题,邵庭轩拉着陈无涯上下仔细地端详了一遍。
“说了一点点。”陈无涯回忆了他们刚才那段幼稚的小插曲,老头好像说了他很生气,至于气什么他并不知道。
“你声音怎么了?”邵庭轩也注意道陈无涯的声音暗哑地不像话。
“可能昨天嗓子用多了。”陈无涯摇摇头表示没事。
“那过会买点润嗓子的药。”
“嗯,知道了。”陈无涯对自己的嗓子还是挺重视的。
“你个逆子。”听着两人一来一回地完全无视他的存在,老人拿着伞敲了敲桌腿。
陈无涯转头看向求关注的老人,他们只是刚认识而已,还不到逆子的程度吧,尤其是只有父亲会用逆子这个称呼吧。老人目光炯炯地瞪着邵庭轩,陈无涯隐隐猜到了一点,这人不会是邵庭轩的父亲吧?
想到这里陈无涯就发现两个人的相同点了,两人的眉眼相似,脸型相同,高挺的鼻梁一模一样,只是嘴和下巴不是很像,老人的嘴唇更薄,显得很有威严。现在两个人都是冷着脸对视,姿势跟气势完全一样。
陈无涯招招手,喊了不远处看热闹的服务员过来。
服务员用手指了指自己,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不情不愿的过来了。
“你好,请帮我把桌子收拾一下。”陈无涯客气地说道。
及时地收拾桌子也是服务员的工作之一,只是陈无涯对面的老人实在是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也不是说他恶狠狠的,只是他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气场太过强大,在他面前一般人就想缩着脖子,恨不得老人看不见他,毕竟他们也不是受虐狂,还是离得远远得比较好。
服务员手脚麻利的将整张桌子都收拾好了,临了还看了一眼邵庭轩和老头,因为没有得到回应,服务员掩面走了。
相互较劲的两个人完全忘了这是工作场合,好几个人都偷偷朝这边瞄了瞄,但慑于两人的架势也没人敢正大光明的围观,只是手上的动作变慢了,说不定过会会有好戏看呢。也有不像惹事的,悄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吃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陈无涯看两个人跟斗鸡似的,虽然没有引起骚乱,但场面上也不是很好看,他拉拉邵庭轩的袖子,让他坐下来。仿佛是某种表赛一样,谁先说话谁就输了,陈无涯摇摇头,这两个人不愧是父子。拿了点简单的吃的,陈无涯把筷子塞到邵庭轩的手里,示意他赶快吃。趁老头还没发火,陈无涯也往他手里塞了一双,看见邵庭轩吃了起来,老头今天第一次动起了筷子。
陈无涯慢条斯理地喝着温水,随着一股温流划过喉咙,他觉得嗓子舒服多了。
“你不吃吗?”邵庭轩注意到陈无涯一直在喝水。
“你没看见刚才被收走的那一堆盘子啊,都是他一个人吃的。”不等陈无涯说话,老人就机关枪似的说了出来。
“要不要吃个包子?”邵庭轩无视老人的话。
“我吃过了,你快吃吧。”陈无涯看了看四周,餐厅里好多人好像认出了邵庭轩,叽叽喳喳地讨论声变大了,而且已经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照了。
“这些人是闲着没事做吗?”老人好像也意识到身边发生的事了,嫌恶地说道,声音大的整个餐厅都听到了,只是也没人敢上来理论,或者能看到邵庭轩,这个老头说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邵庭轩无视老人,三下五除二的将碗里的食物吃干净,而后拉着陈无涯就走。
“喂,我让你们走了吗?”老人将手中的茶杯往碟子里一放,发出哐当一声响。
但是邵庭轩可不是陈无涯,他理都不理老人,在餐厅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拉着陈无涯消失在电梯里了。
“哎?”几个年轻一点连忙追出去,可是已经看不见邵庭轩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