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少年轻声呼唤，声音竟有些哽咽。
“凡...凡儿。”
中年男子猛地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少年，眼眶瞬间湿润。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口中不停低喃。
少年快步冲上前。
两人相拥在一起。
中年男子与少年一样，穿着粗布麻衣。
那张沟壑纵横的面庞，如同一块老树皮，皱纹里镶嵌着泥土。
“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少年哭着，笑着，泪水夺眶而出。
“我很好，很好....”
男人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鬓发，不经意间袖口滑落，露出满臂的血口，正缓缓渗出血丝。
这是来的路上被监工打的。
为了不伤到脸，男人次次抬起胳膊阻挡。
叶不凡看到那一条条狰狞伤口时，手不由得捏紧，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男人察觉异样，当即收起袖子，苦笑道：“凡儿，没事的，很快就结疤了。”
“这次多亏了二狗帮衬，不然爹可能真的见不到你了。”
“哦？！二狗哥也来了吗？”
叶不凡惊疑一声。
扭过头，果然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墩上，发现了灰头土脸的二狗。
此时二狗也看到了叶不凡，冲他善意的笑了笑。
“二狗哥，谢谢你～”
叶不凡走上前，礼貌打招呼。
“小凡客气啥，都是一个村的。”二狗站起身，两人拥抱了一下。
“走，进屋，边吃边聊。”
“好～”
三人旋即朝着一处石屋走去。
走进石屋。
这是间不足十平方的屋子，里面有四个床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二狗哥...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吃吧。”叶不凡捂着鼻建议道。
“稍等一下。”
二狗朝身旁少年歉意一笑，随后走向一个床铺。
从一堆旧衣服里，翻出一个骷髅佛像。
“二狗哥，你干啥呢？”
叶不凡走上前，好奇的问道。
“拜佛呢～”
二狗随口回道。
随后，虔诚的朝着面前的佛像，三跪九拜。
稍许后，二狗站起身，看向身后的少年，“小凡，要不你也来拜拜？”
“这是哪个佛？”
“苦厄佛！”
“拜佛，能救我们出去吗？”
“不知道，也许可以，也许不可以。”
“那为什么要拜佛？”
“至少...能有个希望......”
两人快速一问一答，渐渐的都沉默了。
半晌之后，叶不凡轻声道：“二狗哥，我还是不信佛。
如果佛真的慈悲，为何世间还有如此苦难？”
说完，屋内再次陷入沉默。
几息之后，二狗看向面前倔强少年，叹了口气，“也许你是对的。”
旋即，又振作精神，脸上换上一副笑容，“走，还是出去吃吧，这里气闷。”
“嗯。”
叶不凡点头，拉着父亲的手，走出石屋。
三人围在一块巨石边，默默将手中的馒头沾着水，送进嘴里。
馒头很硬，需要咀嚼很久，才能吞下。
几人吃的很慢，没有一点浪费，全部吃进肚子。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下一顿到底在什么时候？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道响亮的锣鼓声敲响。
几名胖头监工，挥舞着鞭子驱赶村民上山。
如同几条狗牧着一群羊。
来到矿洞。
几名监工给每一名村民发上一把铁锄头和一个背篓。
同时命令，每个人必须在太阳下山之前至少挖出二十斤血晶石。
否则，没有饭吃。
命令下达后，所有村民立即扛着锄头冲进矿洞。
血晶石。
是一种富含血气能量的矿石，深受亡灵生物喜爱。
它的模样，来之前，监工已经给众人看过。
洞内。
昏暗潮湿。
借助石壁上微弱的烛光。
叶不凡三人找了一处空旷位置，当即开始卖力刨地。
一锄头下去，火花四溅，泥土只稍稍崩裂。
“好硬啊！！”
叶不凡脸色一变，随后用上更大的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刨开土地，其中恰巧有一块泛着血红色的晶石。
叶不凡惊喜。
立马弯腰，将晶石捡起。
入手，一股温和的暖意从血晶石内传出，甚是神奇。
少年颠了颠，差不多有半斤重，随即放入后背的箩筐。
再次刨地。
嘭！
嘭嘭！！
.......
一块地再次被刨开，可惜这次没有那么好运，并无收获。
少年换个地方，继续.......
不知不觉间，太阳下山了。
夕阳的余晖下，村民们陆陆续续回山寨。
山寨与矿山之间的一处口子上，一名胖监工堵住入口。
每一名经过的村民，都乖乖交上矿石。
重量符合要求的，放进山寨。
而不符合要求的，则会挨上一顿鞭子，重新赶回去。
队伍很长，叶不凡三人默默排在队伍中。
二狗在前，中间是叶不凡，最后是中年男子。
不经意间。
中年男人偷偷从自己箩筐内拿出一块矿石，放进身前少年的背篓。
很快，就轮到他们三人。
由于不知道自己挖的具体重量，所以心中很是忐忑。
“大人，这是我的。”
二狗乖乖递上背篓。
胖监工随意一扫，便将里面的血晶石倒入一个斗状的法器内。
不一会儿，重量显现。
“二十一斤，符合要求，进去吧。”
“多谢大人。”
二狗点头哈腰，走到一旁，等待剩下二人。
“二十斤，符合要求，进去。”
叶不凡见重量正好，心中当即一喜，快步走向二狗。
很快便轮到中年男人。
“哼，十九斤，不符合要求。”
胖头监工冰冷的声音响起，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道鞭影。
啪！！
鞭子狠狠抽在中年男子身上。
顿时，一道半米长的血痕自脖子而下显现，血肉模糊。
“啊！！”
男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哀嚎。
叶不凡听到背后传来的动静，立即转身，悲痛欲绝的大喊：“爹！”
随即冲了过去，扶起中年男子。
“大人，要不从我这里扣除一斤给他？”二狗走过来问道。
“不行。”
胖头监工冰冷拒绝，“不要装死，回去继续挖。”
叶不凡心中越发冰冷，指甲几欲镶入地里。
他想暴起反抗，但看了眼怀中痛苦哀嚎的男子，手又再次放松。
“是，大人。”
“赶快滚。”监工厌恶驱赶。
少年扶起中年男子朝着矿山缓缓走去。
二狗几欲上前帮忙，但都被叶不凡拒绝。
他们家欠二狗太多了。
到了很晚，少年才挖够剩下的矿，交了上去。
第二天，清晨。
中年男子高烧不退，奄奄一息。
叶不凡跪在床前，看着床上陷入昏迷的父亲，悲痛欲绝。
想哭不能哭，想喊又不能喊。
“小凡，叔可能不行了。”二狗轻声劝道。
叶不凡没有回话，依旧默默跪着。
半晌后，他突然扭头平静的看向二狗，轻声道：“二狗哥，把你佛像借我一下。”
“啊？”
二狗一愣，但还是从怀里取出了那尊骷髅佛像，递给少年。
叶不凡接过佛像，恭敬的摆放在黑石地面。
旋即，朝着佛像重重的磕头，祈祷。
鲜血顺着额头缓缓滴落。
“你不信却又跪，你到底是在拜佛还是拜自己？”
二狗大吼一声，上前拉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