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航看着师父那副伤感的模样，忍不住主动问出口。
“所以您是得知我还活着的消息，想到了什么解决的方案么？”
闻酒江犹豫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确实是这样的。
我打算找到合适的时机，把你的消息传出去。
这样一来，那些隐藏在幕后的人自然会坐不住。
只要他们敢动手，我才有机会抓住他们的把柄。
事是人做的，只要他们做了，短时间之内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闻敬涛听到父亲的这番话，瞬间怒火中烧，回到沙发上坐下来。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算是听明白了，合着您今天叫我们回来，是觉得我尘哥还活着，所以你想利用他做诱饵，钓出幕后的那条大鱼喽。
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他死里逃生，这是他的运气，不是你用来利用他的资本。
我告诉你，闻酒江，只要我闻敬涛活着一天，你就休想再利用他做些什么。”
凌天航见闻敬涛是真的急眼了，虽然感觉心里暖暖的，但还是出声制止道。
“小涛，你先听师父把话说完。”
闻敬涛此时的眼睛都红了，目光阴冷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还有什么可说的，他的意思表达的难道还不够明显么？”
闻酒江见自己儿子反应如此强烈，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这样说，对你可能有些残忍，但是暂时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如果你不同意，那也没关系。”
凌天航看着师父那满是无奈的样子，轻声说。
“我同意，二十年前我虽然不记得那次事情的经过，但是毕竟也算是因我而起。
我不希望在自己的最后一次任务中留下什么遗憾，更何况为国家埋了这么大的隐患。
如果我的这次生命对国家而言还有价值，我愿意付出。”
闻敬涛傻傻的扭头看向凌天航：“尘哥，你疯了么？
他发疯你就陪着他一起。
你知不知道，以前你在队里的时候，有国安给你做靠山，那些人都敢对你伸出魔爪，更何况你现在没有组织，没有国家站在你的身后，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你连在这个世界上一个最基本的身份都没有，如果那些人真的下黑手杀了你，你连一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凌天航苦笑了一下。
“就是因为我没有组织，没有身份，才更不容易被他们控制。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局，那么二十年前安排给我们去M国的那个任务很有可能本身就是一个假的，一个死局。
当时的我为国家做事，上面的命令不得不从，否则他们就会直接找一个借口除掉我。
但是现在不同，我只是一个人，他们决不能再用相同的办法故技重施。
师父这边一旦感觉到在我身边有那些人在故意接近我，一定会第一个反应过来保护我的。”
“你、你简直是冥顽不灵，总是为自己找一些乱七八糟的借口。
行行行、你们都伟大，你们都愿意为了国家付出，争先恐后的去牺牲自己。
只有我一个人是小人行了吧。
你们表面上看好伟大，实则就是自私自利，从来都只考虑自己，不会为关心你们的家人去着想。
你现在想着自己付出，自己心安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再出事，你的父母怎么办，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让我妹妹替你尽孝么？
凭什么？
你的女儿你也不要了么？
你口口声声的亲情，爱情，友情，我看在你眼里都是个屁。”
凌天航听着他说的这些话，心里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毕竟当年师娘就是因为师父这样的想法而送上了性命，每次涉及到这种事，他都像是点燃了的爆竹，瞬间炸毛。
但是每次给他时间，他自己都会想得通，所以也就没在他气头上反驳什么。
闻敬涛见凌天航丝毫没有反悔的意思，索性直接回到房间里，一个人趴在床上生闷气。
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凌天航终于敲响了他的房门。
闻敬涛赌气的用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脑袋，三分钟之后起身怒气冲冲的打开房门看着门口处的凌天航。
“怎么，你们这是商量完了？”
凌天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闻敬涛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乖乖的跟在凌天航的身后走出家门，在临走时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和父亲讲出口。
闻酒江默默的看着关上的房门，眼眶微红了一下。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身边任何人的看法，年轻时他也是这么做的。
即使老婆孩子对自己有万般的不理解，他也完全不理会，只做自己认为对的，对国家有利的。
但是现在年纪大了，妻子先行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他虽然还是我行我素，不会在意儿女的看法，但是心里却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坚定。
有的时候他也会累，也希望听到自己孩子一句暖心支持的话。
但是他心里明白，从自己走上这条路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孤苦一生。
楼下，闻敬涛坐到驾驶室，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自家周围的景色发呆。
凌天航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过了大概足有半个小时，他终于扔掉早已熄灭的烟头，然后一边开车一边询问道。
“送你回家？”
凌天航只是默默地回了一个字：“好。”
闻敬涛犹豫了一下，随后略带祈求的语气：“陪我喝一杯吧，今天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地醉一次。”
凌天航知道他需要时间，于是也没有拒绝。
二人在超市买了很多酒，回到闻敬涛自己的住处。
凌天航见这客厅里又被他弄得像猪窝一样，无奈的收拾干净，然后坐到沙发上。
此时闻敬涛已经一个人喝完了四瓶啤酒。
他今天一点吃的都没买，就只是不停地往嘴里倒酒。
凌天航并没有喝，而是靠在沙发背上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口。
果然，在他半醉半醒的时候，闻敬涛终于开口。
“我以为这么多年了，他已经改掉了原来的脾气，有时候想起他一个人在家里，我也会心疼他。
没想到，他都一大把年纪了，做事还是一意孤行。
你知不知道，眼睁睁的看着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个一个的离我远去，而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父亲一手造成的，那种感觉有多痛苦。”
凌天航眉梢轻挑了一下，拿起一瓶啤酒帮他打开盖子放到桌子上。
闻敬涛直接拿起来，大口的灌掉小半瓶，随后突然笑了。
“唉、算了，你和我我爸其实是同一种人，和你说了，也是对牛弹琴，像你们这种人，永远不会懂得什么是亲情。
你早已被他培养成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你的眼泪是冷的，血是冷的，就连心都是凉的。
我真不明白，曾经的我们明明是一腔热血，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