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的夜晚是静谧的,但在海面上行驶的某艘私人轮船上,简安却不这么认为。
时间倒回她看完解语臣,汪潮喊她坐上出租车那会儿。
简安顶着汪潮好似能把自己看透的目光坐回车上,壮着胆子提示出租车司机应该更换车灯后,她安静如鸡的等待着汪潮的反应。
汪潮好笑的看着坐在自己左侧的小姑娘,“小动作很明显啊,你指望他们来救你?”
简安抿唇:“他们......”
等等!司机还在呢!
简安给汪潮使眼色,不要再往下说了!
驾驶座上,被简安担心的出租车司机像是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神色自若的发动车子。
汪潮脸上的笑意更甚:“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多辆出租车,我们就只坐这辆车灯坏了的出租车?”
简安呆住,她转头看向车内后视镜,只见驾驶座位上的司机透过镜子,朝自己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齿笑容。
简安:“搞什么啊?遍地都是你们汪家人?!”
汪潮:“你们?我记得你也是汪家人啊。”
此时出租车早已经发动,驶离新月饭店,向简安不知道的方向开去。
简安:“汪家人......”
脑海里闪过汪漓,汪烽,汪雷,琳达的身影,简安看向汪潮,“我不想当汪家人,我不想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长生活着。”
汪潮哼笑出声,他展臂放在简安身后的座椅上,“可惜,以你的身份,你只能是汪家人。”
简安摇头,她一向是不和汪家一群变态有话聊的,但是长白山夜逃,下山被捉,这就注定她在汪家的铁血条律里,只有死路一条的选项。
简安快要死了,所以她不介意在死前多说些话。
简安:“是啊,开局不利。”
她抠抠手上绑着的绷带边缘,“喂,汪潮,等到了你们的那个什么总部,你杀我的时候,能不能,咳呜,能不能,轻一点。”
汪潮:“等回去了,动手的是谁还不一定知道呢?”
简安没再回话,汪潮便俯身凑近简安,在看到有一滴水从简安的脸上落下,汪潮诧异,小恶魔居然哭了?
简安扭过头,避开汪潮的视线,她望向窗外,出租车已经开到一片人烟稀少的地方了。
汪潮:“汪安,回到总部,死亡就是一种奢侈品,几位大家长是不会让你死的。”
简安动了,她把手搭在了车门上。不死?她从长白山下来,再到扔完电话卡,她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简安问:“不会死?我研读过汪家条律,腕表上的比率超过30%,族人必须得处死,不然就会破坏条律的严谨性,让其他汪家人认为有机可乘,心里会多出一份侥幸。”
汪潮:“是吗?研究得很仔细啊。”
嗯?这话听起来意味不明啊。
简安的右眼皮跳了两下,与此同时,余光里汪潮放在椅背上的手动了。
简安直觉伸手捂住脖子,并大声说:“等等!你是要用麻......唔!”
尖锐物体猛地戳进手背,随即一阵酥麻的感觉在手上蔓延。
简安没有回头看,搭在车门上的手第一时间拉开车门,她进来的时候,特意没有锁死,并且司机也没有反应过来,简安猜测可能车内提示的警示灯和车外的大灯一起坏了。
高速移动的出租车并没有因为简安的动作而减慢速度,看着底下飞快后退的地面,简安是有点犹豫的,但感受到酥麻感快要由手蔓延至整条手臂,她心一横,眼一闭,双手抱紧自己,就往下跳。
“我不可能跟你们回去的,再和你们这群变态待着,我真的会疯的。”
“呲——”,司机踩了个急刹车。
后座上,汪潮慢条斯理的把手里的注射器针帽回套,然后掰断。
汪潮:“联系二队,准备撤退。”
司机:“是。”
汪潮拉开门,大步朝车后走去。
那里简安正往一瘸一拐的往周围有居民楼的地方跑。
一把拉住简安不自然下垂的胳膊,汪潮单手劈向她毫无遮掩物的后颈,空气中似乎传来闷闷的一声,汪潮没有击中简安的后颈,打到了简安用来格挡的另一只手的手背。
汪潮感觉自己对简安的忍耐度正在一格一格的下降:“......乖乖跟我回去,嗯?”
简安被麻药麻得脑子都晕乎了,但她依然硬气的回了一句:“回去你妈!”
老娘报的是必死的决心好嘛!你都告诉我回去死不掉,那我回去干什么?
汪潮挑眉,他扯住简安还在不断挣扎扭动的身子,一个用力,将人抗在肩膀上。
简安此时脑子已经眩晕的不行了,她感觉自己越挣扎扭动,麻药就扩散得越快。
底下汪潮的肩膀硌得自己肚子生疼,梅开二度被人扛着的简安喃喃:“我服了,我不搞了。”
汪潮没听清,他迟疑的停下脚步,“你说,你想吐?”
“啧”,简安闭眼,然后大声说:“老舅,你把我搞死吧,我不想去什么总部!”
汪潮把人扔进车里,“我也想搞死你,可是你妈不让。”
本就眩晕的头碰到坚硬的车壁,简安顿时失去力气,喉咙里漫出阵阵苦味,简安气若游丝的反驳:
“她说不让你就不让,那她要是让你吃屎,你也去吃?”
闻言,在司机惊恐万分的眼神下,汪潮脱下外套,笑着把简安的脸死死捂住,“我可以让你去吃。”
“唔!”
手下人的挣扎力度越来越小,直至没有,汪潮才把外套挪开。
后视镜里,司机冷汗津津的收回眼神,汪潮见状,把外套抖抖,上车。
随手将手里的外套搭在简安的肚子上,汪潮:“出发吧,和二队会和。”
司机点头,停在路边的出租车又一次启动。
开了一段路,司机突然想起,“少爷,小姐刚刚打来电话,说您忙完了,记得回一下。”
“知道了。”汪潮从后座探身,从副驾驶位置上拿过电话回拨,那边很快就通了。
汪潮:“怎么了?”“没死。”“知道了,挂了。”
通完电话,汪潮从车里摸出绳子把简安捆起来,捆人多出来的一截绳子,他攥在手里。
回想到刚刚通话的内容,汪潮指尖动了动,视线移到简安苍白的脸上。
因为是被麻晕的,简安此时整个人都是瘫软的,脸也朝着一侧倾斜,被压着的那一侧脸,颊边肉嘟嘟的,汪潮看着,到底没忍住,伸手狠狠掐了一把简安的脸颊。
汪潮从能出任务起,就被大家长们告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姐姐汪清在一起。
汪家人自小是不能拥有感情和杂念的,但身为二代,汪潮和汪清是不一样的。他们长大后会升为可以制定规则的大家长——汪家长老,之后更是会有竞选族长的资格。
总部的教育总是最好的,汪清和汪潮受到的教育又是最好中的最好。
汪潮并不排斥和姐姐强强联手,哪怕根据自己学习到的知识,他知道自己和姐姐的结合,有很大可能会孕育出畸形儿。
“都是因为你这个小恶魔的爹。”
汪潮把手松开,他看着简安脸颊上两道清晰的红痕,心里这才舒快些。
抬眸,汪潮语气冰冷:“看好你的路。”
一直悄悄观察后座情况的司机抖了一下,不敢再透过车内后视镜偷看。
————
简安的意识处于一种很模糊的状态,她感觉自己的肉体已经死了,但灵魂是活着的,是自由的。
她知道汪潮扛着自己下了出租车之后,又上了一辆大巴,之后是乡下的牛车?简安不确定。
现在汪潮又扛着简安在移动,简安听到周围有好多的声音,好多人在向前走,汪潮好像登上了一个很高的楼梯,又走了好长一段路,自己被放下来了。
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我会把三代照顾好的,您放心休息去吧。”
汪潮走了?
胸口突然一凉,那女人在脱自己的衣服!
简安心里一惊,紧接着热乎乎的毛巾就贴上自己温凉的皮肤。
“我们在中转站的一个女性前辈帮你处理的个人卫生问题。”
到太原那晚,汪漓的解释适时在脑海里想起,简安轻吁一口气,为了干净,我能忍!
不过,自己是不是应该想想后面的路该怎么走了?
简安说服自己享受女人手上温软毛巾的擦拭,顺便开始思考更深层次的问题。
生存,还是,死亡?
不好说,简安摇头。
生存,代表自己要和汪家总部最精锐的变态待在一起。
死亡,汪潮说了,总部那群变态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已经被擦拭结束,简安的思维活动却更加剧烈。
当初在长白山,那道不知道是青铜门还是世界意识的声音说了有个休息室可以小歇,直到一切剧情的结束。
可是,当简安清醒后,仔细一看,她发现所谓的“休息室”,居然是万奴王那个人虫混合生物的棺材!
就因为这,有点个密集恐惧症的简安被吓得直接奔逃下山,然后造成了现在尴尬的局面。
好烦,简安试着动动自己身体的手指,好重的样子,有点困难。
要是汪家在天真吴斜变成复仇邪帝之前,就被消灭掉就好了。
简安又试着动了动自己身体的脚指头,然后发现这个好像可以。
房间里,女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二代,您给三代打了多少的麻药?她现在应该醒来了才对。”
“汪漓来报,汪安的身体素质比常人高太多,为了防止她在进岛之前苏醒,我给她打了两倍的量。”
这是汪潮的声音。
简安惊恐脸:两倍麻药!我会被汪潮这剂量给药瘫的吧?!!
女人也惊恐脸:“两倍!二代,您实在是太胡来了,我会把这件事情上报给长老。”
汪潮摆手:“行,你去报,我把她带走。”
简安又被人扛起来。
女人压低声音警示:“二代,您不能伤害三代。”
汪潮把被洗得香香的简安颠了颠,“知道了。”
“哐啷!”
把房间里碍事的东西都踢走,汪潮把肩上扛着的简安轻轻放在自己的床上。
“喂。”汪潮拍了拍简安的脸,“睡得跟小猪一样,还不快起来,你要回家了。”
别用你的脏爪子碰我的脸!
简安想扭头避开汪潮拍得越来越重的手,但以往轻而易举的动作,现在却变得异常艰难,她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要是死了,长老那里又要吵,真是烦。”
汪潮已经不耐烦了,他把简安的左手抬起,把脉。
“脉象正常,确实应该醒来才对。”
把简安的手丢下,汪潮走出房间,他得召集船上的族人开会,想出如果进岛,简安还没有苏醒的预备方案。
房间的门被合上,简安那只被汪潮丢下的手动了动。
简安惊喜的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力气了。
她试着把左手移向自己的嘴唇。
几乎是一碰到中指,干燥的唇上瞬间就有落水滴下,再沿着唇缝,一点一点的流向喉间。
纹身带有的仙水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很快,简安身体丧失的控制权就一点点的回来了。
空旷宽阔的房间里,透过玻璃,阳光打在躺在床上的人脸上。
发梢微卷,眉眼精致的女人眼帘轻轻颤动几下,然后慢慢睁开,露出一双略微失神的瞳孔。
“呜嗡~”,外面一声低沉的鸣笛声响起。
简安一手搭在额上,挡住刺进房间里的光亮,眼睛再度闭上,缓和刚刚刺痛的感觉。
“我现在是在船上?”
周围没有一点动静,无人能够回答。
但简安已经习惯自己一觉醒来,就身处异地的事情。
虽然已经能动,但身体尚还软弱无力的简安一躺就躺到晚上。
窗外星星布满暗色的天空,微弱的光亮照进室内。
简安撑着床沿,慢慢坐起。
“诈尸了?”
就在简安坐定的一瞬间,汪潮推门而入,打开开关,房内一时灯光大盛。
简安:“……我饿了。”
汪潮挑眉,他回头跟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吩咐:“去备一份饭来,嗯,再加上一杯橙汁儿。”
橙汁儿……难为他还记得了。
简安也不再试自己能不能站起来走了,她收回手上的力气,躺倒在床上,突然好奇问:“雷,是怎么死的?”
汪潮走进来,坐在简安床边,“琳达以腿攻出名,一脚下去,雷的盆骨碎了,晚上疼得大叫,但没人理他,等佣人早上去喊他,才发现他死了。”
雷会是活生生的疼死的吗?简安的唇泛着白。
汪潮:“我记得,汪漓说你不爱吃雷做的饭?”
因为他的手碰过别的东西,简安忍住心头那一阵恶心的感觉,解释说:“他做不出纯正的种花菜。”
汪潮又用着一种能把人看透的眼神盯着简安:“是吗?”
吃完饭,船停靠下来。
简安被绑上黑色的布条,然后由汪潮抱着下了船。
对此,简安觉得汪潮改扛为抱很可能是担心她吃多了会吐?
不知走了多久,汪潮把简安放下,并摘掉她脸上蒙着眼的黑布。
汪潮:“能走?”
简安感受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大腿,对着眼露不耐的汪潮肯定的说:“能!”
在汪潮身后,简安看到了一片很严谨的建筑。
本可以用宏伟来形容,但是简安还是用了“严谨”。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平房整齐有秩的排列着。
墙面都被漆成了一丝不染的白色,让人看着顿时心中清净,再没有别的想法。
跟着汪潮走进去,简安发现整个基地在外面活动的人极少,只隐约可以看见他们在连接成一体的平房里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