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封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
高正吓得声音都变了,“封先生封先生,有话好好说啊,何必翻脸呢!何必呢何必呢!”
封闻野恍若未闻。
偏偏此时,叶琰听到手下传来消息,凝重到封闻野身后,“先生,夫人乘坐飞机来了,刚下飞机。”
姜雨真来时没告诉任何人。
盛世豪庭的佣人以为她去找齐揽月了,因为之前封闻野不在时,也有类似情况发生,就没禀报封闻野。
拧住霍司则的手一松。
封闻野起身,神色凌厉,“谁泄露的消息?”
他保守的秘密,谁透露出去了?
叶琰:“不清楚,手下都把这件事保密了。”
封闻野的目光缓缓落到霍司则脸上。
“你告诉她的?”
高正急忙澄清,“封先生,虽然我们先生是对姜小姐有意思,但你不能这么污蔑……”
“是我,怎么了?”
“……”
高正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他瞎插什么嘴。
话音刚落,封闻野抬脚一踹,把霍司则硬生生踹后了几步。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废话!”
“啊封闻野你个狗日的东西——”
他撑着起身想踹回来,可封闻野的手下先一步拦住他。
封闻野面冷如墨,转身离开,“看住他。”
“是!”
一群人离去,只剩几位保镖把霍司则守的严严实实。
姜雨真刚出机场,迎面就看到乌泱泱一群黑衣服的保镖,封闻野站在最中央,白色衬衫格外明显。
她有点意外,随后快速朝他走去,“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封闻野脸色不算好看,“真真,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来找你,”她左右盼顾,“封闻野,你来这是出差吗?”
封闻野沉沉的看着她,“你都知道了,对么?”
姜雨真沉默了一下,轻声问,“霍司则来了吗?”
气氛凝滞,叶琰倒抽一口气。
夫人一句话,先生三缸醋。
果然,封闻野脸色不对了——
“你这么担心他?”
“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们两个有冲突。”
封闻野根本没听,“真真,他联系你了,是么?”
“嗯,昨晚他给我打电话,说起这件事,还说要过来,我怕你们有矛盾,就……”
“所以不是为了我来的。”
姜雨真皱眉,她当然是因为他来的,他钻什么牛角尖?
没等她安抚,他错开话题,“我让叶琰给你安排住处,你去住处等我,处理完一切,我第一时间去找你。”
她犹豫,“你是想去见老爷子吗?”
“嗯。”
不久前已经排查到老爷子的下落,他得去解决这件事了。
“我想和你一起去。”
“听话,你不适合去,先在住处等我。”
姜雨真能察觉他情绪低迷,“我担心你。”
“封闻野,我远远的等着你,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封闻野的心软了。
所以她这次过来,真是因为担心他。
“到那听我的话,可以么?”
她得到应允,笑着点头,“好。”
司机开车,封闻野带她去了封老爷子藏身的地方。
是一片乡野洋房,各家各户离得很远,外围被围上一层。
秋季到了,四周枯黄,多了几分惆怅。
一排车停下时,叶琰率先下车,让随之赶到的保镖制止看门的一位安保,随后为封闻野开门。
“先生,就是这。”
封闻野下车,环视一眼四周,心中疑虑升起。
不对,保镖太少了。
老爷子不是那么粗心的人。
他走到安保面前,“其他人呢?”
安保磕磕绊绊,“没、没有其他人,先生,老爷子在客厅等您。”
老爷子早就知道他要来?
姜雨真走到他身后,“要不别进去了,我有点担心。”
他低声给她安慰,“别害怕,在这等我。”
他不清楚老爷子居心何在,但不能拿姜雨真冒险,只让叶琰带人在院子外守着他,孤身一人进了院子中。
姜雨真:“封闻野,你如果出事,我和咚咚怎么办?”
她猜不透老爷子的想法,但不想让他用命冒险。
封闻野停下脚步,转头,“真真,我会活着回来,等我。”
安保小声道,“夫人,老爷子只是想和先生说些话,没有谋害先生的意思,洋房内外都很安全,您放心。”
姜雨真眸子颤动,最终闭嘴,目送封闻野进了客厅。
她赌一把,赌老爷子良心尚在,不舍得对封闻野动手。
客厅灯光白的晃眼,所有灯都被打开。
正中间的皮质沙发上,坐着封老爷子。
面前的琉璃茶几上,摆放一瓶酒和几个杯子,一个杯子放在他面前。
一段时间没见,他消瘦了很多,脸颊凹陷,气色发黄。
听到动静,他僵硬的抬起浑浊的眼,看到封闻野来,没什么意外。
“我刚才听到你们来的动静了,她也跟来了吧。”
声音无力,仿佛一位病入膏肓的人。
封闻野只站在门边,冷冷的看着他。
他自问自答,“来了也好,看来她真的很担心你。”
他拍拍身边的位置,“好了,坐吧,咱们爷孙俩,今天好好聊一聊。”
“我们没有聊的必要,你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老爷子双眼浑浊,痛苦一闪而过,“只是我没想到,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封家为什么会支离破碎。”
明明他的初衷,只是想让封家发扬光大而已。
“这该问你。”
“是啊,该问我,我这段时间也时常在回想以前,明明之前一切都很好,即使你被你爸折磨了那么久,也从没想过报复封家,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老爷子的声音枯哑,飘荡在客厅里,落入封闻野耳中。
“你知道吗,我把你从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抚养长大,一步步变成我骄傲的样子,虽然表面对你严厉,但还是以你为傲,听到别人夸你的时候,我感觉脸上都是光。”
“我知道你被你爸折磨时,心疼你又气你爸,可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和你奶奶小时候又亏欠他,即使再气他,也没对他做什么,只能加倍弥补你,把封氏一切都给年纪轻轻的你继承。”
“在娶姜雨真之前,你从没让我失望过,那时我逢人就说,我养出了个让人羡慕的好孙子。”
他眼中泛泪,不知想到了什么,感动变为悔恨。
“可我想不通,我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让你逐渐变了,不再向我请教封氏的事务,慢慢远离我。”
“我想不到理由,就把所有理由怪在姜雨真身上,我总一遍遍告诉自己,她是个祸害,是她撺掇你,让你恨上你爸,因为她,我们家才分崩离析。”
封闻野神色凝重,“你怪错人了。”
封老爷子自嘲,“是啊,我怪错人了,我错的离谱,明明我年轻时脑子那么好用,怎么到老了,就什么都看不透,开始钻牛角尖了。”
他原本对姜雨真只是厌恶,以为她只是攀附权势的女人。
直到封政去世,他找不到发泄口,那股厌恶变成了恨。
他不能恨自己的孙子,只能恨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姜雨真。
可这些日子东躲西藏,他冷静下来后,想起之前调查到的自家孙子和姜雨真初识,竟然是在十几岁。
他恍惚意识到,姜雨真也没做错什么,后来的一切,都是封闻野上赶着倒贴的。
如果不是她当年收留,封闻野可能少年时就死在异乡了。
可现在该恨谁呢?
他被这个问题困住,每每想起都悔恨不已。
或许最该恨的,是他自己。
是他不分青红皂白,被仇恨无知蒙蔽了眼,一次次要伤害姜雨真。
她是最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