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嗽两声，“那什么，你们先聊，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啊！”
病房门被关上，再次恢复寂静。
封闻野伸出手臂，哑声呼唤，“真真，过来。”
姜雨真站在原地不动，“你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他苍白如纸的唇慢慢抿起，却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能不能...别走？”
她顿住，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弱，“能不能...为了我...留下来？”
或许是他自己也觉得这不太现实，说到最后声音接近空无。
姜雨真：“封闻野，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这些天她对他的避之不及，难道还不能让他清楚事实么，她不可能为了他留下。
姜雨真只觉得窒息，深深看他一眼，“别再伤害自己了，陆医生说的对，你的命很重要。”
封闻野喉间似乎被一块难以言说的东西堵住，让他感到难以呼吸和撕心裂肺的疼。
姜雨真转头离开。
他眼尾已经红了，那双墨黑的瞳孔带着深不见底的心痛，以往的高傲不复存在，哀求的说，“真真，别走...别走...”
别再丢下他了。
身后传来重重的坠地声，封闻野犹如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哀求一声比一声嘶哑，“真真，你别走...”
可姜雨真只是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夺门而出。
门外几人看到她出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陆渝白：“你...这么快就结束了？”
姜雨真没回答，病房的门没有合上，封闻野歇斯底里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姜雨真——姜雨真——”
那声音已经彻底哑了，如同被利刃割裂，痛彻心扉。
所有人大慌，立刻冲进病房——
“野哥，你怎么在地上！”
“血！吐血了！快叫医生！快啊！”
“把先生手上的点滴拔掉！回血了！”
可这些声音都比不过封闻野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叫她的名字。
姜雨真双手握的发青发白，一步一步，朝走廊尽头走去。
还没来的及进去的季时予拦住她怒吼，“你准备去哪？！”
她忍住鼻尖的酸涩，抬眸看他，“我答应陆医生的已经做到了，现在该离开了。”
季时予牙齿气的在打颤，“姜雨真，你的心这么狠是什么做的？啊？！我问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我的心就是什么做的，封闻野现在的情况和我没关系，我该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你不用道德绑架我。”
“你真是蛇蝎心肠！”
医生们从走廊尽头纷纷带着各种仪器快步跑来，在季时予让空的间隙，姜雨真快步离开。
身后已经一团乱，各种各样的声音，吵的姜雨真的耳朵和脑袋都疼。
把话说绝，断了封闻野的念想，她相信等她离开以后，他会接受治疗。
以后，也会慢慢忘了她。
凌晨的路面是空旷的。
洛川几乎没什么夜生活，姜雨真在医院门口站了一会，没拦到出租车，打车软件也接不到单。
她望着被路灯照亮的冰冷路面，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医院，又低下头裹紧衣服，跟着导航沿着人行道，往酒店的方向走。
虽然位置不远，但步行也要几十分钟。
走过了几个路口，姜雨真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一道目光在盯着她，可她环视四周，也没见到一个人。
或许是到了夜里四周太静，想的太多。
她这么安慰自己。
在刚过完一个斑马线的时候，前方一条路都因为故障灭了，整条路都黑漆漆的，也没有监控。
但这是回酒店的必经之路。
她心中的不安愈发忐忑，偏偏在此时，身后不远处一阵灯光照来。
她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是一辆别克驶来。
她没放在心上，跟随导航快速准备走过这段路。
可突然，那辆别克停在她的身边。
姜雨真警惕心大起，转头朝别克靠去，一眼就看清楚了从车上下来脸色通红，满身酒气的男人。
这是那天在天台上骚扰她的男人，好像叫申桀骜！
申桀骜一身黑衣，带着一个黑色鸭舌帽，手中拎着手臂粗的木棍，朝她走来。
“我找你找的可真不容易啊，真没想到，你会大半夜一个人出来！”
姜雨真不动声色的往后退，想要退回刚才路灯照射的路段，手机也藏到身后，凭记忆滑动想报警。
她面上保持冷静，刻意和申桀骜保持距离，“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申桀骜眼里迸发出疯狂的笑，“你害老子丢了工作，老子当然要让你长长教训！”
他握紧木棍在手心敲打几下，“臭/婊/子，当初让封先生开除我的时候不是挺牛的么，现在知道怕了？”
姜雨真看出来了，这个人是找她报仇的！
“开除你是封氏的决定，跟我没关系。”
姜雨真看着他手中的木棍，心中暗自祈祷此刻有一辆车路过救救她。
但很可惜，路上干净的连叶子都没有。
申桀骜猜测到了她心中所想，阴险一笑，“省省吧，洛川晚上的路面比白纸还干净。这一片都没人路过，今个谁也救不了你！”
他步步逼近，“就是你让我成了行业笑柄，现在我他妈要把你的腿打断，再给你治好，把你扔到夜总会里做三/陪！”
姜雨真呼吸一窒，心一点点变沉。
他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
她想找东西防身，可四周除了树木，什么都没有！
在申桀骜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咬紧牙关，转身想要飞奔离开。
可申桀骜似乎早就猜测到了她的动静，阴险笑了几声，飞扑而来，一把将她按倒在地，举起手中的粗壮木棍，狠狠朝她脸上砸去。
动作快的姜雨真根本来不及反应，后背坠地疼的脊背像碎了一样。
眼看那木棍砸来，她心中生出一股绝望，只能凭借本能闭上眼。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她的身上忽然多了一道重量，接着是一声男人闷哼。
申桀骜似乎咒骂了一句什么，她吓得耳朵隔绝了所有声音，听的不真切。
忽然，一滴温湿液体落在她脸上，她才恍然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封闻野那张近在咫尺的苍白的脸。
在一瞬间，姜雨真四周嘶鸣，颤动的瞳孔看着他，是掩盖不住的震惊。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医院动手术么？！
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封闻野闭眼咽下口中淤血，费力抬起手，为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苍白无力的安慰一笑，“别怕，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申桀骜看清突然出现的男人后，吓得脸都白了——
怎么会是封闻野！
他敢动雨真是因为姜雨真没有背景，可如果动封闻野，他的命都不一定留！
但酒意挥发，他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竟然没有封闻野的手下！
邪念升起，他盯着封闻野的背影，越来越恨，索性心一横，把木棍丢在一旁，手伸进口袋中。
扯着，掏出口袋里隐藏的折叠匕首，打开。
疯狂的狠狠朝封闻野刺去——
“哈哈哈哈哈...让你开除我，现在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话，这就是你的报应！看我不弄死你！”
匕首顷刻没入封闻野的后腰，封闻野支撑在姜雨真头侧的手骤然紧握，口中再次吐出大片鲜血，跪倒在她面前。
鲜血将她的风衣染红。
姜雨真惊慌失措，心脏骤停，“封闻野！封闻野！”
眼看申桀骜疯了一样还想再刺，她顾不得其他，立刻拉过封闻野，拿起扔在一旁的木棍，用尽全力朝申桀骜的头上砸去。
“砰嚓——”
木棍重重落在申桀骜的头上，他的头当场被砸出血，震惊的看着她，显然没想到会被她突袭。
接着，他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
姜雨真用力呼吸，看着申桀骜满头的血迹，如梦初醒似往后望去。
只见封闻野后腰的伤口正在滋滋流血，而他的后背刚才挨了一棍子的地方已经映红了单薄的病号服，印痕通红。
在这一刻，姜雨真的世界寂静，腿瘫软，爬着到封闻野面前，惊慌呼唤，“封闻野！！！封闻野——你别吓我——”
封闻野的身上几处伤痕，半睁眼看了她一眼，似是想安慰她，却未来的及说出一句话，就陷入昏迷。
一阵紧急刹车声，迟迟赶到的一行人一来就看到这样一幕，当即被吓的腿软。
他们分为两批，一批控制申桀骜，一批立刻救治封闻野。
姜雨真紧紧跟随，在祁淼的搀扶下红着眼眶上了车，直到手术室外手脚还是抖的。
医生们的表情都很严肃，陆渝白也换上无菌衣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红灯亮起。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季时予朝姜雨真走来，蹲在她面前，“姜雨真，有的时候我真想问问你，你的心是不是铁做的？”
她通红的双眼抬起，只剩下无力的一句，“对不起。”
她以为让封闻野死心，封闻野就会忘记她。
可她想不到他为什么会跟过去！
“你和我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知道野哥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么？因为他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在你后面跟着你。他知道你这一趟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他只想多看看你，因为你如果不在了，他活着还不如死了。”
“你知道么，这三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他活的像一具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