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
她想拒绝,可封闻野不给她机会,为她穿好外套后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20楼与其他楼层分开,有独立的电梯,两人在保镖视线中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酒店大堂空荡荡,前台小姐好奇的往前两人的方向望来。
封闻野带了一顶棒球帽,几位前台小姐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小声讨论这个男人真帅。
劳斯莱斯停在旋转门外的巨大波浪形雕塑边。
天色比刚才还要昏沉,因为暴风雨即将到来,行人寥寥无几。
姜雨真任由封闻野牵着她坐上车,劳斯莱斯自动门打开又关上。
这一次出行并无保镖车跟随,只有一辆劳斯莱斯缓缓穿梭在言川的大街小巷。
言川是个小城市,几乎没有夜生活,但有特色的路灯与建筑在夜里灯光明亮,照亮充满生活气息的街道。
姜雨真坐上车后,双眼始终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象。
熟悉又陌生的建筑,一切都和以前不同,只有风景区还保留着最初的样子。
身后的封闻野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与她紧密相连。
“今天被欺负,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突然问。
她面无波澜,“告诉你干什么,让你对她们动手吗。”
是直接断手断脚,还是设个圈套戏耍她们?
他自以为这样能帮她出气,但事实这样让她更抗拒,苗家母女固然可恶,但罪不至此。
封闻野听出她话中的讽刺,眸色暗了一下,“那些人欺负你该受惩治。”
“这些我可以自己解决,她们无非向我说难听的话,我还回去就好,犯不上生气,更谈不上惩治。”
车中氛围沉默,往后一路无言。
到了言川的江边大桥时,劳斯莱斯停下车,自动门打开。
雨已经下了,淅淅沥沥,地上一片湿润,在灯光的倒映下反射出亮光。
封闻野接过司机递来的自动伞,打开后伸手递向姜雨真。
“真真,下车。”
姜雨真看了一眼四周,她以前没来过这里,这应该是新开发的地界。
跨江大桥修做高架贯穿言川,腾空在江上,下方有各种各样的奢侈品商铺,但因为夜色已经深了,许多店铺都关了门。
她不知道这个地方有什么好逛的,但还是沉默的下了车。
劳斯莱斯停在原地,雨中二人撑着伞慢慢走远。
走了片刻,封闻野说,“这里,是封氏投资开发的项目。”
她眼中闪过意外,再观察这附近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店铺与街道大桥,简约中透着奢华,的确像封氏的风格。
这些恐怕需要耗资数十亿。
“言川的人不追求这些奢侈品,这些奢侈品店开在这里会血本无归,你不调查吗?”
“这是你长大的地方,我想多了解。”
姜雨真沉默,终于抬头看他,“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封闻野,我很多时候不明白,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以为我已经够了解你了,可你总能一次次让我觉得陌生,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我该怎么面对你。”
她向来看淡一切,面对许多事都能不悲不喜,就连最困难时被网暴,她的情绪起伏都不大。
唯有封闻野,能一次次让她开心,再一次次让她绝望。
封闻野眼底划过受伤,“真真,我们曾经在这里第一次相遇,能不能这一次,在这里重新开始?”
她眼眸颤动,咬唇盯着他,最终率先别过脸,“我做不到过去的事当做没发生过,而且,我看不出你想和我重新开始。”
天天囚禁她,在床上折磨她,不允许她任何措施,想逼迫她生个孩子困住她,这是想重新开始么?
她的确喜欢他,但这份喜欢在逐渐消散,她在等自己真正心死,心死了,她会彻底放下一切离开。
雨势骤然加大,打在伞上的声音徘徊在二人耳边,逐渐刺耳。
真正的暴风雨来了。
一整条空旷的街,只有两个人站在雨幕中,灯光在地上雨堆的反射下那么刺眼。
姜雨真这几天时常发呆,正如此时,所以她并没注意到,封闻野身后的一个店铺中是亮着灯光。
展示窗中,一个华丽的拖尾镶钻白色婚纱静静地摆在那里,正对着二人的方向。
她更没注意到,那婚纱甚至模特台都是按照她的身材量身定制。
可她只是失望的转身离开,不顾大雨瓢泼,躲开他的伞,在雨幕中往前走。
封闻野全身的血管似乎在此刻凝固,他僵在原地,漆黑的眼眶泛红。
只有在她身上,他能一次又一次无力,想把人抓紧,却无可奈何。
片刻后,他收起多余情绪,快步跟上她,为她遮风挡雨。
这一次,二人没有多说一句话。
两人没逛多久,劳斯莱斯就再次接收到封闻野的命令开过来。
姜雨真已经有些困了,坐上后车座不久就睡了过去。
哪怕是睡梦中,她都往远离他的一方靠去,与他拉开最大的距离。
封闻野藏起眼底的失望,小心翼翼的褪去她湿了的外套,抱起她放在怀中,给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让她躺在他的腿上。
姜雨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做了个噩梦吓醒的时候,车外的雨已经停了。
车外...怎么还在车上?
她闻到近在咫尺的熟悉麝香味,意识到自己在封闻野怀中,立刻挣脱起身,看到车窗外一片漆黑。
车没有行驶,而是停在某个地方。
她问,“现在几点了?”
“两点。”
两点?这么黑,只能是夜里两点。
封闻野似乎在等她醒,棱角分明的五官依旧没有多余神情。
他为她整理了一下乱了的秀发,“睡醒了么?”
她点头,“睡醒了。”
“陪我下去看看。”
不等她再反应,自动车门已经打开。
空气很湿润,混着泥土的清新气息,姜雨真原本不清楚这是哪里,但在看清周围的一瞬间,忽然怔住了。
这是之前小封闻野流浪时住的天桥下,这么多年过去,这座天桥还是没什么变化,好像被言川遗忘了。
封闻野从后面抱住她,“还记得这里么?”
回忆排山倒海涌来,姜雨真说,“记得。”
“真真,是你把我从这里救走,给了我新的生活和信念。”
姜雨真苦涩一笑,“然后,你用不择手段的方式回报我。”
封闻野怔然,“真真,我可以改,你讨厌我的一切,我都可以改。”
“你怎么改呢,封闻野,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讨厌你什么。我讨厌你骨子里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你觉得你做的一切理所当然,可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理所当然,别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声音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仔细想想,所有人都说我高攀你,可我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呢。”
她大部分的苦难都是封夫人的身份带来的,现在,他也成了她承受的苦难之一。
他声音颤抖,“对不起,我没爱过人,以后你告诉我,我该变成什么样子。”
这对他来说,几乎是最诚恳最卑微的道歉。
姜雨真无奈,“你不需要改变,我们不合适,放我离开后,你做回你该做的样子就好。”
“只有这不可能,我不会放你离开。”
姜雨真再次哑然,既然不可能,也没什么好说的。
封闻野带她在天桥站了很久,久到她因为冷而全身发抖,他才带她离开。
最后在游乐园中一个夜里灭了的摩天轮前,他执意带她坐上去,不知用什么方法点亮整个游乐园,启动摩天轮。
摩天轮升至最高点的时候,姜雨真看到不远处的江中整齐摆放着一排花灯——
封闻野对姜雨真此生不渝。
他朝她吻下的时候,她眼泪滑落转过脸,不再看江中。
正在此时,天边烟花在湿冷的天空中升起,但很快被再次降临的暴风雨淹没。
最后回去的时候,姜雨真已经累的睡过去了。
封闻野把她放在床上,他为她换下衣服盖上被子后,留下一盏床前灯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夜景,不知在思索什么。
他时常这样,在言川时,忙完工作后在没有姜雨真的地方出神,一等就是一天。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期盼姜雨真回来,就像期盼在无尽冗长的夜中得到救赎一样。
他如果从未得到过姜雨真,像以前一样躲在暗处窥探她的一举一动,那他可以忍受黑暗,忍受一切。
可偏偏上天给了他希望,让他不择手段得到她,尝了她所有的好。
他像患了毒/瘾,戒不掉,也不想戒。
原本在今夜,他准备弥补对她的求婚,可一切不遂他意。
漆黑的房间,一道黑色身影站在落地窗前,挺拔的脊背却透出无力感。
这样的生活维持了几天,白天姜雨真在温家,晚上去酒店,温家一家人都起了疑心。
乔之玉直接说,“要不你把你朋友带来吧,咱们家地方大,再给他收拾一间房间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