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焕看到洪攀带着一帮将士如此冲了进来,心中一震,自然感觉情况不妙。
不过他为了显示自己的至尊风范,依然笑脸相悦地说道:“洪将军来了,那么我们就正式开始商榷大事吧!”
“侯爷,恕我冒犯,今日之议恐怕就没有必要的!”
洪攀脸上有些冷,看得出来他此刻面对独孤焕的态度有失恭敬。
“正好铁律司的铁大人也在,以及各位大人都到齐了,也免得我云一一通知了!”
洪攀语气很沉重,虽然没有说清楚,但是大家见他的神情就知道定有大事发生,而且是极为不妙的大事。
在场的人几乎都站了起来,脸色个个惊诧地看着洪攀。
独孤焕也忽然间脸色沉了下来,因为他看到洪攀那双犀利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大家都开始私议起来,都在猜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这样子。
“侯爷,大王危在旦夕,秋妃娘娘已玉殒……”
洪攀此话一出,全场哗然,震惊哄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这可是洪攀将军嘴里说出来的,此事定然不假。
独孤焕一直坐在那里,仿若被雷击一般,整个人惊呆了,麻木地似乎失去了知觉。
过了一会儿,他才急反应过来,慌忙站了起来,着急地问道:“洪将军,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洪攀再次很认真,一字一字地说道:“大王遭人毒手,已命悬一线,秋妃娘娘已然被害!”
独孤焕刚站起来,整个人突然如失重心,跌坐下去,此刻也感觉不到臀部伤口的痛了,因为伤口再次也没有这一心灵撞击来得锥心夺命。
独孤焕瘫软了一阵,再相信洪攀绝不会信口开河,不过,他猛然站了起来,看似很冷静地说道:“这不会真的,一定不是真的,不行,本侯要亲自去看看!”
说着,便踉跄着走了下来,神情恍惚,痛苦难当,差点都要摔倒于地。
洪攀此时突然向前伸手拦住了独孤焕,严肃地说道:“侯爷,我已盘查过情况了,今日只有您去了王宫大内,而且也只有您进入了大王的寝宫,所以您现在是最直接的嫌疑凶手,所以……”
独孤焕原来就是痛苦难当,此时听到洪攀如此一说,顿时怒火又烧了起来,他甩开洪攀的手,大声地喝斥道:“洪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竟然怀疑本侯,那可是我的父王与母妃!”
不过洪攀根本不听,再次把独孤焕拦了下来,而且对身旁的铁恨说道:“铁大人,这可是枭城有史以来最大的血案吧,想必铁大人更应该知道怎么做!”
洪攀此时似乎毫无情面可讲,而直接又把此事转嫁给了铁恨。
铁恨还处于震惊之中,突然如其来的转嫁,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洪将军,此事突然,更是枭城的轰天大案,是不是要先好好彻查清楚,心虽悲恸,切莫冲动行事。”
铁恨这些乃官腔使然。
“我也知道这涉及最高王权,我们做臣子的本肩负理城辅邦之大任,所以我也万不敢妄言妄举,可是此事所有的种种指向,皆落在侯爷身上!”
洪攀说出这些话,也是实属无奈与悲痛。
“难不成洪将军要现在将本侯拿下羁押,以置嫌疑?”
独孤焕眼睛中几乎快要流血。
这种怒火几乎要将整个西鹫侯府的大议堂都要烧起来,而且口气都带着泣血的撕心裂肺感。
不过,这也是很正常,换谁遇到这种事情,谁都会失去理智,而独孤焕此时能保持这样的状态,已经极具控制力了。
“洪将军,你此次前来是想将侯爷……”
铁恨话未说完,洪攀便放下了阻拦。
“出如此大事,我们做臣工的得马上去现场勘查一番,一切待看过现场再作说法!”
听到铁恨说完这些,独孤焕急冲冲地往向奔去,而所有的大臣都纷纷涌了出去。
洪攀走在最后,而梁启阁也是一直未走,他要走的时候在洪攀身边轻轻说了一句:“年轻人,兹事体大,切莫冲动,要知道若是大王真有个闪失,这枭城最后谁说了算!”
这可是一个极为中肯的提醒,这也为人处事尤其是在王权之中生存的变法之道。梁启阁拍了拍洪攀的肩,然后跟着人群涌疾步向外。
洪攀先是一愣,但似乎也听进去了梁启阁的话,一挥手带着人马也速速跟上。
枭城王宫前的大道两则尽城兵,重重兵仗几乎把整个王宫严守得连蚊子都飞不过去,层层铁甲之中,却是因为出现了史无前例的城王被袭一事,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寝宫外也是宫廷禁卫军及内侍宫女重重排列,都在外面侯着。
独孤焕及一干重臣已到入寝宫之内。
独孤焕正抱着在秋妃身边,轻轻的抱起在怀中,那种撕心之痛化作最为静默的泪水慢慢透出失母之人间巨痛。
秋妃确认已死,嘴角还有残留血迹,而床榻前有两只被摔碎得玉碗。
枭城王独孤纵横僵直地躲在其床榻之上,如洪攀所言虽然没死,也已奄奄一息,也是不省人事。
一干大臣,洪攀、梁启阁等人都跪在一边,一排太医跪在另一边,都胆战心惊瑟瑟发抖。
“你们确定大王与秋妃娘娘是中毒而致吗?”
铁恨细细地查看着现场,他用手四下去摸去探,似乎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太医们都点头惊慌地说据现场初步判断尽是如此。
眼下只有铁恨有行动的自由,因为他要主事此次枭城王遭此大劫的案件进展。
“大王尚有可能金体险渡吗?”
铁恨一边在床榻边细察,一边问出这句话。
为首的王太医说道:“据我们的判断,大王中毒很深,眼下已入筋髓血脉,照此情形,恐怕……”
没有再说下去,大家也知道他想说的结果。
“大王与秋妃娘娘所服之毒,可有唤名?”
铁恨去捡起地上的碎玉碗片,在自己鼻息间闻了闻。
王太医回道:“若我们判断没有错,应该是鸩毒!”
铁恨一脸的哭丧,他看着眼下的场景,也是难为之极,也是强忍着心中的悲愤再查着细节。
“嗯,很明显,大王与秋妃娘娘喝下去的不是水,而是酒水,若是鸩毒便情理之中!”
铁恨其实心中也是有了答案,只是再次问太医们确定罢了。
他又走到一直跪在角落的四名侍女跟前,问道:“你们可曾一直在大王的寝宫之内侍侯着?”
四下侍女吓得头也不敢抬,大气不敢喘,几乎把头低到撞到地板面了,害怕地齐应道说是她们侍侯着的。
不过突然她们又突然抬起头来,害怕地哭了起来,畏畏缩缩地摇头说道也不是。
“到底是也不是?”
铁恨斥声道。
一个侍女说道:“回大人,因为当时西鹫侯爷来的时候,便叫奴婢们下去了,而且未得召唤奴婢们哪敢擅自入寝宫,待侯爷走之后,见好久都未曾有秋妃娘娘的召见伺奉,也不敢擅自进入,所以就请示了内侍府的主事才敢进入,可是未曾想,一进来的时候,就见到大王与秋妃娘娘已倒在地上……”
说到这里那侍女马上低下头,吓得瑟瑟发抖。
“把内侍府的主管叫进来!”
铁恨一说,很快有兵将带着一名中年太监进来了。
独孤焕此时放下母亲的遗体,让她躲在自己父王的侧面,然后转身如鹰鸷般的眼神身向这位主管。
那中管公公被独孤焕的眼神触了一下,然后低头不敢正眼看。
“你就是内侍府的主事,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唤作裘童,是陈公公的手下的主事公公吧!”
独孤焕看着此人冷冷地说道。
那人向独孤焕行了一礼,慢慢放松了心态,很镇定应道:“回侯爷,正是奴才,奴才给侯爷叩礼!”
独孤焕本来欲说什么,铁恨抱拳向独孤焕行了礼,示礼让其先在坐在床榻一边,独孤焕深知铁恨之用意,便退到了床榻边,看了一眼并排躺着的父母,那种悲怆之心再次刺激,泪水又泛在了眼眶之中。
眼下,独孤焕就算是贵为侯爷,在事情未得查清楚之前,他还是有嫌疑在身,此刻不得过多干涉事情,一切铁律司自有计划。
所以铁恨之用意,独孤焕只能忍气而退让。
独孤焕深吸一口气,强忍心中之悲,然后示意洪攀、梁启阁他们都起身来。
“刚才婢女说,当时是得了你的准许才进来大王的寝宫之内,是也不是?”
铁恨在裘童身边转了转,细细打量着他。
这裘童此时一脸黯然神伤,似乎也在为此事悲由心来。
“回铁大人的话,确是小的斗胆让她们进入的,因为时隔太久,对大王与秋妃娘娘的照顾有所不周,当时也是心急如焚,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奴才们吃罪不起不说,纵是万死也难赎。”
裘童到是很会说话,本来简单回答是与不是,可是他一连串把自己的心声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而且说得很是动情。
“今日除了侯爷来过大王寝宫之外,还有谁曾踏足过?”
铁恨可能知道答案,但他还是要问。
“今日之内未有外人进入!近两日来都未曾有其他来过!”
裘童应声回答道。
“今日你及你的人都在寝宫之外侯着吗?”
“是的,一直侯着,怕有半点闪失。”
“都未曾换个班吗?”
“换过,不过都是轮流进去,也就仅限于宫门内外,所安排之人,都是这么多年来专伺大王的奴才婢女。”
“如此说来,这其间没有任何其它外人入内,而只有你们内侍府的人能够进入,那么行这罪大恶极之行的便是你们内侍府的人!”
铁恨说句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裘童,似乎在观察他的神态。
裘童立马吓得跪了下去,一个劲地解释说不可能是他们,铁恨便叫他站起来说话。
“若不是你们,那么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潜入大王的寝宫而行滔天歹事?”
铁恨这是强压地质问裘童。
裘童虽然害怕,但是他的脸色却是很正颜,没有狡辩的迹象,他说道:“侯爷,各位大人,都在此,恕奴才再次斗胆,奴才猜想,会不会大王与秋妃娘娘自己……”
“好你个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胡言乱语,你是不是活腻了……”
独孤焕听到这里,突然大发光火,怒斥着,可是当他怒骂中途,铁恨摆手示意让他噤声。
独孤焕怒袖一甩,便怒目瞪着裘童,但突然之间,他似乎又明白了什么,那怒气瞬间消了许多,因为他想到了,若按裘童之猜想,那不是为自己的嫌疑冲刷吗?
独孤焕此刻眼神突然落在了铁恨身上,因为他一时有了一个反应,铁恨一直在设语套诱裘童说话,似乎就是想让他说出最有嫌疑的人便是自己……
“裘童,方才我细看了一下现场,也看了大王与秋妃的金体,很明显,他们不可能自杀,就算是再无经验的明眼都能一眼看得出来,这混乱的现场,还有大王与秋妃娘娘身上的泼洒的毒酒,必在有人恶意强迫饮下毒酒,偌大的王宫,若多的众人,凶手一定就在这王宫之内……”
铁恨说得有些激动,甚至有些愤慨,声音越发大声。
突然声音低沉一转,说道:“所以,裘童,尽管你方才是为猜测,但是很明显你是在说谎!”
最后两个字,直接爆发,可是裘童却未被吓到,不过神情间还是惧怕得不得了。
“铁大人之意,小的实在不明白!”
裘童此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歹人竟然行事如此隐秘,或许是高深莫测,怎么可能到终了不把现场收拾干净,还故意把玉碗摔碎在现场,告诉大家大王与秋妃娘娘是饮了鸩毒,这是有意而为之的肆无忌惮,还是对王权的绝对挑衅?”
铁恨字字铿锵,说话间眼扫众人,大家都觉得此话引以深思。
“大家再想想,此处是何地,是枭城王的寝宫,这是神圣而至尊的养心之所,禁卫森严,谁能侥幸逾越而来,谁有这个本事能越雷池半步,而鸩毒又是从何而来,虽然现场有过少许挣扎,可是一切看起来得心应手,莫说大王虚弱昏沉,秋妃娘娘圣女之弱,虽然毒酒有所洒遗,可是看起来一切都是熟悉之人的一个猝不及防,试问这宫中,除了这些个内侍婢女,还有谁能做到正面堂而皇之的进入而强迫行歹毒之事?”
铁恨话开始多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没有凝聚在一个重点上,可是处处都似乎围绕着宫廷之内人所为,当然,今日突然的造访的西鹫侯独孤焕很自然便融在了嫌疑之内,独孤焕自是明白,此时他一时也猜不透这铁恨到底真正何意。
“洪将军,我想问一下,你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吗?”
铁恨此刻似乎对谁都不留情面,因为他心中似乎有一股强大火焰在燃烧着,而想真正烧出凶手出来,心情自是急切,不过他的定力与分寸还是很稳的。
“自然不是,当时我正准备从宫内移步耀武司去操持军务,可是刚走出宫之时,便接到了侯爷的讯息,说是有要事相商,正准备赶往之时,莫须有将军说下面人来报大王出事了,所以我便马上回宫,带着人来到现场。”
洪攀很清晰地说道。
“那么,请问洪将军,你来到现场之时,是否有询问过一些细节,若如是谁向禁卫军说的情况,最先看到此场景的是谁?而你进来所看到的场景是否如我们进来这般……类似种种!”
铁恨所询问的这些,一环接一环。
洪攀答道:“铁大人,我自是相询过,最先进入现场的便是在跪的四位婢女,然后裘主事知晓后,那么在寝宫门外值岗的禁卫军士便一通知晓,然后传到莫将军处,再到我知晓。当时我进入之时,就是刚才们大家进来看到一样,大王半倒在床榻,而秋妃就在大王身边床沿下倒着,因为怕破坏现场,所以我命人只能把大王与秋妃娘娘简单的安置平躺于床榻,其它的一切不动,一切稍待铁律司的查看。”
铁恨点了点头,略有思忖。
“那么好,洪将军,你刚进入之时,你可有怀疑之人?”
洪攀听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当时因为震惊与悲痛,极度的思绪混乱,待听到在场人说西鹫侯爷来过,也只有他来过,所以便……”
“所以,便第一时间就怀疑是西鹫侯爷所为,也就是西鹫侯爷行的凶,对吗?”
铁恨如此有些咄咄相逼之意。
令洪攀此时有些凌乱,忙解释说道:“只是闪过的念头……”
铁恨冷笑了一声,转而又进入极为冷沉的神情,说道:“洪将军所疑自然没错,可是按常理而言,大王乃侯爷的父王,秋妃乃侯爷的母妃,原是分析,也只有极为熟络或亲近之人,方有可能进入此间,而在大王与秋妃不及防范之下出手,可是其目的是什么,再想想,侯爷可是贤孝之人,尤其是对秋妃娘娘的至孝之情,他会干出这大逆不道的悖伦之举吗?当然嫌疑,在没有确切的查明之前,谁都会有嫌疑,包括王宫大内的所有人,甚至你洪将军也在嫌疑之中……”
铁恨看着洪攀,洪攀此刻似乎很明白了,叹了口气,很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没有拒绝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