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世宁好整以暇的看着黄志刚,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理。
光从几人的表现也看得出来,不是陈秋月一个人觉得累,其他人也快坚持不住了。
黄志刚走过来,先看了看陈秋月的劳动情况,从早上到现在三个小时过去,从地头到陈秋月站的位置顶多有十五米。
他问,“你手里拿的,就是你拔得全部玉米苗吗?”
陈秋月不解其意,点了点头,“他,许同志说玉米苗不能扔在地里。”
黄志刚皱眉,“你手里的玉米苗,有30棵吗?”
陈秋月这次是听明白了,脸色瞬间涨红,她看了看其他知青。
“王海华手里都没有玉米苗。”
王海华赶忙解释,“班长,我这一行有点多,我的手小拿不住,我是准备等干到头,再回来捡的。”
“那还有……”
苗兰春知道要引火烧身,于是先发制人,“还有什么呀,陈秋月,我们可没有嚷嚷累,应该说我们也很累,但我们还在坚持。
只有你干的最少,走的最慢,还好喊累!你可比人家王海华同志还大一岁,高一头多呢,还比她壮实,你怎么好意思跟她比?”
“苗兰春你!”
“行了!”黄志刚大喝一声,“陈同志是劳动的慢,其他人我看也没有尽全力。”
许世宁这时候倒是有点明白,黄志刚这一招,不仅可以让陈秋月知道她没理由喊累,也是在警告其他人,他们那点小聪明他都知道。
他也接话,“我就实话跟你们说吧,以你们现在的进度,只有黄班长可以拿个两三工分吧,在村里小孩子捡粪,到河滩割猪草,都能拿三工分。
在我们大余庄,不只是分粮按工分,分肉分票也是按工分,整个公社都一样,所以我们这磨洋工的情况是最少的。
不过你们都是城里来的,有爹妈养着,少赚点也没什么,不过就算这样,你们买东西还要去公社,就你们这点力气劲头,走得过去能走的回来吗?
我还要提醒你们,不要单独去公社,发生任何意外都是你们自找苦吃,我相信即便在城里,一个女同志也不敢在外面瞎逛吧?”
许世宁的话,成功让大部分知青一泄气再泄气,简直面色灰败。
结果他还在说,“我可不是闲的非要盯着你们,我还有很多事要忙,我明确告诉你们,你们没有庄稼重要,别拿庄稼开玩笑,我们公社不是没有发生过,一个知青连累一家人的情况,各位,都上点心吧!”
许世宁说完,跟余家好说了声就回去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余家好已经干到了头,她走回来又检查了一遍知青干的活,并把地里乱扔的玉米苗一一都捡了起来。
只有极个别她又动手处理了下。
“大家做的都挺好的,再坚持一会儿吧,顶多十一点就下工了。”
宋和平惶惶不安的问,“余队长,刚才许同志说的,一个知青连累一家人是真的吗?”
“是真的,那个知青是自己不劳动,还花钱雇人打伤村里人,事情闹的很大,查出他当副厂长的爹也不清白。
据说是全家九口人都去了大西北。”
余家好的话,让所有人都紧了神色,尤其是陈秋月,因为她爸也是厂长,也是副的。
黄志刚见余家好把玉米苗送去地头,他说,“大家都不是小孩了,出门在外代表的不只是我们自己,说话做事先想想后果。”
说完就回到自己位置干活,明显速度要快了很多,冯文友也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两人就把所有人甩在大后面。
见其他人开始干活,并且余家好另起五行,又已经超过她了,陈秋月小声啜泣,边哭边干活。
心里已经恨死她那个继妹了!
说什么她这么漂亮,到哪都有人照顾,不像她长得一般身体还不好,每次发烧感冒都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她那个后妈也各种哭。
她硬是把文工团的名额让给了继妹。
现在才无比的后悔!
不行,她一定要想法写信告诉爸爸,她要回城,她不能留在乡下,她会累死的!
陈秋月的想法无人知晓,一上午的劳动,总算伴随着大喇叭的喊声结束了。
“余队长,这些玉米苗要怎么处理?”
“这些不用你们管,下午我拿个麻袋过来装起来,再背到猪圈去,你们回去歇吧。”
见余家好往河沟走,王海华问,“余队长,你不回去吗?”
“我去河里洗把脸,河里水凉。”
“余队长,那我跟你一起。”
苗兰春赶忙接,“那我们都去洗个手吧,路上还要一会儿呢,河里有树还凉快。”
余家好其实是想方便一下的。
不过一群人跟着她,她也只好真的只是洗手,洗脸,脱鞋站在草地上,洗了洗腿、手臂,又把草鞋涮了涮才穿上。
“我的腿……”
陈秋月一洗,雪白的小腿上,红痕斑驳,看着触目惊心,她红着眼睛又快哭了。
余家好摘了点不知名的草,捏碎,满手汁,“我给你抹点东西,不会留疤的。”
陈秋月有点受宠若惊,刚伸出腿,许世宁的声音响起,“你们干嘛呢?”
陈秋月连忙收回腿。
昨天他们知青,已经深刻分析过,许世宁跟余家好关系不一般。
余家好头也不抬,“她腿刮的都是血道,我给她抹点刺儿草。”
说着已经拎起陈秋月的一点衣摆,给她的腿上涂抹。
陈秋月结结巴巴,“许同志,我,我……”
苗兰春嘁了声,“陈秋月你可真是命好,爹是副厂长不说,在学校从来不吃食堂,菜里不是有肉就是有鸡蛋,来到乡下还让余队长给你抹腿,真是好大的排场。”
闫晓梅拉了她一下,“兰春,你少说两句吧。”
“我们家好就是个热心肠,不过陈同志下午还是穿条裤子吧。
大家还不知道吧,我和家好是准夫妻。”
陈秋月嗫嚅道,“我下午会穿长裤的。”
余家好洗了洗手,“大家都快回去吧。”
知青们结伴回去,许世宁拉着她走另一条路,“你就不会让她自己抹吗?非得蹲下亲手给她抹?”
“你又抽什么疯?她又不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