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来了,都憋住吧,别吭声了。”
余有田现年四十三岁,肤色同绝大多数村民一样黝黑,五官端正亲和,目光透着两缕锐利,白短衫洁净如新衣,脚蹬土布鞋。
他的身侧是余少勇,和会计余旺财,身后跟着保管员,以及西南北三队队长及记分员。
浩浩荡荡一行人走过来。
十位知青见状不由挺直身板,摆正情绪。
余有田同十位知青一一握手,“我是大余庄的生产大队长余有田,欢迎几位知青同志到我们庄插队落户。”
后面的会计等人一一跟上握手,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之后,大余庄有头衔的站一侧,十位知青站一侧,余有田站在中间。
“十位知青来到我们大余庄,就是我们大余庄的一份子,咱们所有人都要尊敬他们,爱护他们,把十位知青当成家人亲人。
所有人不得无故为难,不得无证造谣,也不得贬低嘲笑,要像对待自家人一样,对待每一位知青同志。”
群众有人嚷嚷,“有田叔,这话他们知青没来之前你就说过了,就别再絮叨了吧。”
“村长你就放心吧,我们还能吃了他们啊?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干活,本本分分做人,我们也不会跟他们过不去。”
“就怕他们一个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干啥啥不行又哭又闹又惹是生非,那谁能喜欢啊?就是自家小孩这样,也要抽他一顿!”
“没错,来我们村可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得跟我们一样干多少领多少,别以为自己是城里来的就搞特殊,我们可不养吃白饭的。”
知青们面红耳赤,对于村民的看扁,很不满,但是这村里人太多了,哪个敢硬刚?
余有田摆着两手,底下悉数安静下来。
“你们担心的都是多余的,十位知青同志都是受过教育的文化人,很清楚自己来乡下的责任和义务,只会拼命表现自己,不会让人小瞧小看,相信他们都会尽快适应环境。
工分制是不分老百姓还是知青,全国各地的农村都是凭工分领粮食,干多少活领多少粮,短期救济是能理解的,长期救助是不允许的,这不是说给知青听,大家都一样。”
所有知青都愣愣地看着余有田,都没想到这个老大叔,一出现先给他们戴了顶高帽子。
明晃晃的,简单粗暴直接的,完全不留情面不留余地的告诉他们,干活就有饭吃,不干活就自己想办法。
“我身后的这三间红砖房,就是知青宿舍,男同志一间,女同志一间,你们的粮食是按定量女同志30斤,男同志35斤,已经放到屋里了,你们各自保管好。
考虑到你们没参加过劳动,前三个月队上会对你们有一些照顾。
农忙时节不允许请假休假,农闲时节十天休息一天,供销社和卫生所都在乡里。
你们十位知青轮流到四个小队参加劳动,前三个月,每月每队轮流一周。”
余有田看向余家好,“家好,明天你们东队先带领知青劳动。”
“中。”
“另外,你们知青选出一位班长,太阳落山之前告诉我,我家在外边池塘南面。”
大余庄有三处池塘,南边一个,西边一个,村中央一个,东边北边田地中央有一条长长的人工河,延伸到其他村不知尽头。
“行了,大家伙都散了吧,实在闲的,就留下帮忙做饭。”
人群哗啦啦的如退潮般散去,只有十来个孩子聚在院子里东看西看。
“什么呀这是,红薯?玉米?没磨过的小麦?连根菜叶子都没有,这要怎么吃啊!”
“至少还给我们准备了油盐醋大铁锅。”
“这桶里根本没水,要怎么做饭啊!”
“刚才我问过余家好同志,咱们院墙外面,也就是池塘边上就有一口井。”
苗兰春问院子里的孩子,“喂,你们几个小孩,你们这人不吃菜吗?”
“吃菜啊,我们这菜可多了,有黄瓜、茄子、番茄、蒜苔、辣椒,还有丝瓜呢。”
“这么多都不知道给我们送点!你们这的人怎么那么小气!”
“干嘛送给你们啊,都是俺们家院子里俺娘种的,你们城里来的也不给我们小孩发糖,家好姐姐出去还给我们买糖呢,你们才是小气鬼!你们才抠门呢!呸!”
知青们不知道的是,村长余有田家都给他们准备好饭了,一大竹篮的杂面大馒头,凉菜热菜放了满满一桌子。
并且余有田想着知青院种出菜前,村里挨家多少支援点,也能撑好一段时间。
更甚至余有田还打算,让知青代替老教师当老师,村里广播也办起来,宣传墙画也画起来,再安排个人学卫生知识……
而这一切,在余少勇回家把路上的争执一学,尤其马学民那句不能这么算了,苗兰春那句到知青办举报,把他给惹恼了。
所以就啥都没有了。
马学民恶声恶气,“嘿你们这群小孩皮痒了吧!”
“略略略~”小孩们一窝哄散了。
“呜呜呜……”
“陈秋月你别哭了行不行!你烦不烦啊!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呢!有毛病吧你!”
……
“呸!还知青呢!一个个怕干活,丫鬟命公主病的烂玩意!”孙大凤啐了一口骂。
余家好大张着腿,一手拿两瓣蒜,一手拿着筷子,吸溜吸溜的扒拉面条。
“娘,你就少说两句吧。”
孙大凤恨铁不成钢的点着她脑袋,“我看你真随了你爹,自家一摊子事不关心,上赶着给别人帮忙,那些知青是给你钱还是给你吃喝了?用得着你心疼帮忙吗?
力气大就是让你当烂好人的?这要不是世宁看着管着你,你早累死在别人家地头了!”
“娘说的对着呢,你管他们干啥,没一个人记你的好。”许世宁附和道。
余家好瞪着他,“你还说!你脾气一上头啥都说,不是我兜着你净闯祸了!”
孙大凤又点了她脑袋,“你凶世宁干啥,他说啥做啥还不都是为了你。”
余有粮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乐呵呵道,“这俩孩子正好互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