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两万丈,朝门拒北关。侠士千斤血,难撼玉人颜!”
此时,一位身高八尺有余,身形健壮,满脸虬髯的沧桑男子倚剑而立,面朝着远处的滚滚黄河仰天长啸!
身后的披风飒飒作响,好似在无情的哭诉着他这几年艰难的处境。
这位面色刚毅,头发花白的男子就是令匈奴、羯人、羌人、鲜卑和身处大后方的江州牧王敦闻风丧胆、谈虎色变的奋威将军——祖狄!
“将军!现如今帝君还是不信任您啊!”祖狄身后的羽林郎王骁面色忧愁的盯着他,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
“当年皇室倾覆,主上无道,藩王攻伐,北胡南侵。正是将军您冒死直谏,力主北伐,一雪国耻,才收复豫州大半!……”
“别说了,主上有主上的难处,我能猜到一二。”祖狄心中唯一的志愿就是收复中原,平定五胡,还黎民百姓一个太平天下!
每次打到黄河边,祖狄都会回想起当年冒死直谏,帝君苦笑不语的情景。
帝君思考良久才答允给他拨了一千人的粮饷、三千匹布帛,让自行招募士兵、锻造兵器。
即使面对如此苛刻的条件,他没有怨声载道,而是亲自锻造兵器,只招募到二千士兵,带领自己的宗族毅然率军北上,与胡血战!
因为他自幼立志报国的涛涛热血始终意难平!
眼看着马上就收复兖州,家乡就在不远处,已是热泪盈眶,觉离家乡已近十年矣。
“将军,大家都在流传帝君似乎不太想让您继续北伐。我们兄弟出生入死的收复了豫州,帝君不仅只言片语的赏赐都没有,连过问都不过问!”王骁低着头不悦的噘嘴抱怨着,狠狠踢了一下脚边的碎石子。
“行了,你们不要胡乱猜测,扰乱军心的罪名你担当不起!”
“坞堡主樊雅的情况如何?”祖狄远眺家乡的心神又被拉了回来,樊家堡地势险要,聚众者千,祖狄也不想强攻,难免死伤惨重,所以一直在派人游说。
“樊雅明面上答应了将军,但是暗地里还是在跟其他坞堡主联系,似乎里面掺杂着羯人,应是归顺之心不彰。”
“哼,现在他们还是妄想依附石勒。羯人有信用吗!”
“他们只知道依附强者蠕蠕苟活,但是他们忘了他们的血脉!忘了他们的根!胡邦异族屠杀我们过半,如此下去,我堂堂华夏将再无晋人!”
“嗡——”祖狄心中慷慨激情顺着他手中夺魄剑的剑锋飞奔而出,一道无形剑气顺着他脚下的滩涂直逼黄河迅猛砸出!
所经过处,地裂土崩,气断声残!
那一瞬间,波涛万丈,汹涌奔腾的黄河水流竟当即被拦腰切断!
“将军…又生气了!”周围几名护卫痴痴盯着锋利无比的剑气感慨无比。
“王骁,传令,去樊家堡!”
自永嘉之乱后,百姓流离失所,土匪强盗横行,北方铁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少宗族和百姓成为流民南移。
对家乡根深蒂固的乡绅富豪就平地起高台,筑成堡垒的样子自保,这种房子就是坞堡,聚者数千。
坞堡是四周高墙,城墙的四角有角楼,层层叠叠的城墙内部才是住宅,还有马场和粮仓。
樊家堡内,堡主樊雅早先失去了丈夫,独自带着儿子守着坞堡,她并不想南迁,因为一旦去了江南,她跟儿子就是流民!
她宁愿死在这里,陪着丈夫。
这天,樊雅正在堡内会见汉赵国将军石勒的亲信,张涛。
张涛见识到堡内碉楼林立,密不透风,拍手称赞:“夫人这坞堡修的确实精妙绝伦,难以攻入,至少可守个三五年!”
樊雅根本没兴致搭理他,连眼皮都不抬,自顾自的喝了口茶道:“不知石勒带来了什么消息?”
张涛听到樊雅直呼石勒大名,瞬间就脸色铁青,言辞严厉道:“夫人,你该称呼石将军!”
“若是刚才的言语被将军听到,必一天内全力攻破你这烂房屋!活烹了你!”
张涛顿时一甩衣袖,便两手背后,面天井而立。
“这话若是放在前两年,我该信一下。如今…”
“如今又怎样?我汉赵国依然是当今最强大的国家!”张涛气势汹汹的回头怼了一句。
“哼。我一介女流,本不想泼你冷水,但若你自讨没趣,我便要点醒你下。”樊雅自然站了起来,也走到天井处,望了望。
“如今南方政局稍安,北伐义军骁勇善战,连夺豫、兖两州,民心向齐,大一统呼声甚高。而你所谓的汉赵国不仅刘曜无能,更是四处树敌,被鲜卑、铁弗、成汉、晋朝皇室四面夹击,岂有数年可存?”
樊雅夫人面色从容,心里却是紧张异常,双手都在微颤。她说这番话也是故意激怒张涛,想知道合谈的底牌。
张涛听后,心情逐渐平复,脸色也恢复如初,笑了笑:“原来夫人是在等待义军北伐胜利!”
“你可真是痴心妄想!北伐究竟能持续多久,不在于我们,而在于你们!”
张涛说完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离开了,一名护卫送他离开。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樊雅夫人倒是听糊涂了,不知道是不是他故弄玄虚。
“娘!”一位四岁的小孩哭喊着跑了出来,撞在了樊雅的腿上。
“闵儿乖!娘没事。”樊雅弯腰伸手抱起了儿子,不断亲吻着。
入夜,樊家堡外三十里。
张涛带着两名仆从快马急往回赶,他刚才在谈话间隙,已经在心中画下了整个樊家堡内部地图,有了此图,石勒大人就能轻易攻破此地!
“啊!”只听一道惨叫声,两名随从便被两支急速而来的飞羽箭射穿头部,当场毙命!
张涛稳住了马,向漆黑的四周张望。
黑夜中突然亮起数十支火把,在火光的围簇下,一精壮男子骑马出现,正是祖狄!
他顺势拔出夺魄剑,剑锋直指张涛,威严吓道:
“汝堂堂华夏晋室男儿,岂能为羌羯做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