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今的胡朔不能得罪,孙懋寅还得想尽办法把这令牌塞进胡朔怀里。心里盘算着,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复又笑眯眯地说道:“胡总有所不知,这符篆乃是我派祖师以朱砂秘法加持而成,那朱砂乃是天然矿物,它的颜色不同于人工合成的材料,虽然跨越千年而历久弥新。您不晓得,这块令牌上这种注入了神力的朱砂,那就更了不得了,所克制的邪祟越多,经历的时间越长,颜色越鲜艳。倘若哪天它的颜色变得暗淡了那才可怕,那证明它的力量已经失去了,就没有这么珍贵了。”
胡朔眯着眼睛看着孙懋寅,就这看了许久,看的孙懋寅开始怀疑人生了,这才将目光重新移到那枚令牌上,低低的哼了一声,听起来不阴不阳的,然后他从嗓子深处挤出一声“哦”,声音仿佛是一条藏在黑暗中的蛇,发出嘶嘶地低吼。在场大多人都觉得惊诧,胡朔这样子实在可怕,让他们心底都变得慌乱起来。
唯有孙懋寅心下大喜,他知道这是胡朔受到了媚煞的影响,变得阴暗起来,所以笑的更好看了:“胡道长,您请看,这令牌乃是选用整块雷击枣木精工打磨,经过师门祖师祭炼加持,是我师门祖祖辈辈降妖除魔的至宝,此令牌戴在身上,邪祟不沾,神明保佑;放在家里,那是官运亨通,财运昌隆啊。”他侃侃而谈,仿佛这是天底下最好的宝贝,看一眼都是莫大的荣幸。
胡朔却只是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孙懋寅,仍然将一双眼睛眯起来,死死地盯着孙卯寅的脸。他本来就十分瘦削,脸颊往里凹的厉害,眼睛眯起来时愈发地像一条藏在暗处准备伺机发起攻击的蛇,又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眼神冰冷的让人胆战心惊。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孙懋寅,不说话不表态,让孙懋寅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虽然知道他是受到了媚煞的影响,孙懋寅但是还是莫名生出了退缩之意,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胡朔能看透他的内心。然而不等他退缩,胡朔“哧”的笑了一声,缓缓地开口了:“这东西既然这么好,孙道长又费心给我解释了这大半日,其他朋友你是理都不理,看来是专门冲我来的。让我来猜猜孙道长是什么意思,您是缺钱花了吧?因为缺钱了,又觉得我手里有个把养老钱,所以翻出来师门的至宝,想把这东西卖给我赚点儿钱花,对不对?看孙道长这么精彩的表情,我猜对了,您甭不承认。得,既然孙道长如此看得起老胡我,真心把老胡我当朋友待,我又怎么能辜负孙道长的美意,让朋友为难呢,孙道长说是不是。”
孙懋寅整个儿懵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就看胡朔促狭地一笑,抬手拍拍胡朔的肩膀,仿佛两个人真的是相交多年的挚友一般,用一种“我看透你了”的表情,笑着说道:“来,孙道长给我报个价格,让我看看这个冤大头我能不能当得起。”
孙懋寅本来就已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听胡朔这样说,更是被怼个下不来台,怔了半日也只能讪讪地笑道:“胡总这是说什么话,这令牌真的是我派至宝,从来都不示人的。”
“既然从不示人,不知道孙道长怎么想的,今儿拿出来给我们炫耀了这大半日啊?”胡朔仍是笑着问,“是不是还是被我猜对了?”他的笑容周到客气,说出来的话却让孙懋寅想死。
孙懋寅心底恨透了胡朔这意料之外的精明,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这个令牌原本的确是不示外人的,只是前些日子我在顺义坊坍塌中死里逃生,只觉得人生苦短,你永远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我唯恐再有意外,让这宝贝永无重见天日的机会,所以才喊大家一起来鉴宝。”他想到一个合适的解释,端着大师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怕胡朔不信,还幽幽地叹了口气。
“装什么啊,赶紧说,多少钱打算给我,你要不说我可走了。”胡朔瞥了孙懋寅一眼冷漠地说着,作势就要站起来走。
倘若真的只是推销个法器,孙懋寅这时候绝对会硬气的把手中的法器收起来了,毕竟天底下有钱的的大冤种多的是,这个骗不到换那个,总有一个能骗到的。但是现在他手里拿的不是普通的法器,而是一个祸害,一个如果他不想办法送出去就会引来杀身之祸的法器:这东西他可不敢留在手里,被人知道了这是媚煞禁令之后,如果不尽快脱手,他怕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听到胡朔这样说,孙懋寅无可奈何,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尴尬了,心底的疑惑更重——为了实施自己这个媚煞计划,他提前很久就开始和胡朔接触,深知这个人看上去糊涂,实际上更糊涂。而且这家伙退休之后天天上网吵架,知道了自己得罪了不少人,所以经常寻仙访道,拜谒各大庙宇,祈求神明保佑自己不被敌人攻讦伤害。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非常自信令牌一请出来,胡朔一定会欣喜若狂,立刻不惜代价的将这东西收下,可是如今胡朔的反应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不确定自己之前的判断了。
这样犹豫了大概一只烟的功夫,孙懋寅才打破空气中的死寂,心虚地笑道:“胡总这么说未免太见外了,这东西是无价之宝,多少钱都不能衡量的,不如您看看再说?”他一面说着,一面将那个匣子捧到胡朔面前。孙懋寅满脸堆笑地看着胡朔,心底打定主意,只要胡朔的手一接触到令牌,他立刻毁去禁令,释放媚煞。到时候按照胡朔心底的阴暗程度,媚煞一定会喜欢,立刻就寄生到他的身上。到时候自己再硬气地收回空了的令牌,找回刚刚丢掉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