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铜塔飞到半空,瞬间变得极高极大,旋转着漂浮在半空中,仿佛是一艘外星飞船。梁兴扬也慢慢浮在半空中,手掌微微下压,指挥着黄铜塔稳稳地落到他原先站的位置。黄铜塔一落地,立刻就在地上长成一座数十米高的高塔,塔的周身还散发着七彩华光。随着黄铜塔长起来,原本浑浑噩噩往阵中走来的死灵忽然如受了惊的野兽一样,开始四散奔逃!
“收网!”梁兴扬站在塔顶喝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几乎同时,孙野倾摇响了镇魂铃,言从顷吹起了黑骨笛,邓世权从袖子里摸出个木鱼,梆梆梆的敲着。随着几人催动自己的法器,三个人之间升起了一道看不见的法网,将所有灵魂困在其中。
庄信疆来得晚,并没有她的任务,所以她老早就和驳远远地站到了山坡上,看着梁兴扬带着他们几个人做法招魂。眼看着法网升起,庄信疆忍不住感慨道:“我师父好厉害啊,就凭这点儿东西,就能织牢网住十数万凶魂恶灵的法网,这等能力是不是都能赶上神仙了?”她扭头兴致勃勃地问一旁看着山脚下的驳。
“哼,这对他来说连皮毛都不算。梁兴扬的本事,你看不透,我也看不透,就算现在神庭的神仙,也没几个能看透的,大概只有那些上古大神,才能和他掰掰腕子了。”驳朱景慧深的看着山脚下站在塔尖的梁兴扬,一双微黄的竖瞳闪烁着难以名状的情绪,幽幽地说道,“也不知道你这丫头走了什么运,居然能遇到他,还攀上了这个高枝儿。”当然,驳常年幽居昆虚山,并不知道梁兴扬的徒弟满地都是,并且不需要任何门槛,只要个人愿意,甭管是好人还是妖魔鬼怪,他来者不拒,都收入门下,被修真界戏称为当代通天教主。
“啥,我师父这么厉害吗?”庄信疆瞪大眼睛看着站在塔尖上的梁兴扬惊喜地说,“我可真有眼光啊。”
山脚下,梁兴扬并不知道自己这新入门的徒弟已经对自己崇拜的五体投地,还在指挥着邓世权三人不断缩小法网的面积。阵内的死灵左右冲突都撞不出去,眼看着那充满威胁的法网迫在眼前,被逼的走投无路的死灵纷纷遵循着逃生的本能涌进了那唯一没有法网的塔中。
倘若此刻有人和那些阴魂一起进入这座高塔,便会发现,这座塔其实是一座镜像塔:地面以上有三十三层,地面以下也有三十三层,以地面为横轴,上下完全对称。阴魂一进入塔中,便自动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分成两拨——那些华夏昔年战死的忠魂,被自动送到塔上,身上的功德金光越厚重,便越往上。而那些入侵者的魂灵,则自然被压在塔底,罪孽越重,也就越往下。随着最后一个死灵也飘进塔内,等了许久都不见有新的死灵出现,梁兴扬封锁塔门,收起招魂幡回到地面,看着高塔久久不语。
看梁兴扬收了法器,邓世权几个人也都收起自己的法器。金钵落回邓世权手中,山谷中的雾气也瞬间消散,露出大大的太阳——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微风吹过,灿烂的阳光照射在几人身上,柔和而又暖和。丛世俭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忍不住叹息道:“还是这样的天气舒服啊,刚刚那雾蒙蒙阴森森地天让人太难受了。”想起方才噩梦般的记忆,丛世俭又忍不住打了个颤。
邓世权没工夫理会温暖的阳光和和煦的微风,他忙着藏起自己的金钵和养在金钵中的蜃龙。因为落地的那一刻,孙野倾快的像一道闪电一样冲了过来,就要“借走”金钵欣赏一下蜃龙的全貌。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老实人邓世权当然不会上当,乖乖交出自己的法宝,而是只做看不到孙野倾,颠颠地跑到梁兴扬身边开始拍马屁:“师父,你这塔也太帅了吧,我还以为把他们请进来,我还得坐在这里压制许久,才能建起镇魂塔,没想到您这挥挥手,就是一座宝塔啊。”
“这是我从人皇遗迹带出来的玲珑宝塔,上下三十三层,上可养魂醒魂,联通天道;下能镇魂诛邪,直达黄泉。我也是在熔岩地狱那几天才想起这个东西,放在这里刚好合适。”梁兴扬看着高耸地宝塔,喟叹一声说道:“那些边军亡魂都是我们的手足兄弟,我救不了他们的命,但是也不能任由他们埋骨他乡,连魂魄都回不来,能带回来多少算多少吧。世权哎,辛苦你了,就在这里建一座新庙吧,回头我给你找几个师兄弟来,你们就在这里燃灯供佛,诵经超度,直到他们都离开这里吧。”
“好。”邓世权念了声佛号,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师父放心,就算没有其他师兄弟,我自己也能坚持下去。”
“你自己,你以为你是地藏王菩萨哎?”梁兴扬瞥了他一眼,玩笑道,“这里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几千年下来,不知道有多少白骨冤魂,被束缚在这里不得解脱。你想凭一己之力度化他们,那不是白日做梦吗。”
“是啊,我们当地人都知道,阴天雨湿的时候,这三界山到昆虚山一线是万万不能来的,每逢这时候,这里便会变成古战场,便有无数阴魂喊冤痛哭的,厮杀搏命的……这时候若是谁误入,那可是死的连渣儿都剩不下。”言从顷也抬头看着那座高塔认真地说。
庄信疆也看着那座玲珑宝塔,一时间心头沉重,就算明媚的阳光都驱不散她心底的哀伤,忍不住低声喃呢着少陵野老《兵车行》的几句:“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邓世权看大家都有些伤感,就连天塌了都不在乎的孙野倾也不说话了,决定还是牺牲自己把大家从这种伤感的情绪里拉出来,于是开口打破沉默,对梁兴扬说:“师父,您放心,我肯定建座庙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不过师父,上次您给的钱都花光了,要不您再给打点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