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点了点头,带梁兴扬走到门口,敲了敲屋门,对着里面喊道:“阿妈,我带了位高人回来,他能帮您,我进来了啊。”不同于在山集中的冷漠,他的声音温柔极了,让梁兴扬忍不住感慨,这是个孝顺孩子。
屋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哼声,接着是一个女人低低的回应:“你费心了,进来吧。”
男人似乎担心母亲紧张,柔声安慰道:“阿妈,您放心,他不会伤害您的,您控制住不要伤人,我这就带他进来了啊。”他一面说着,轻轻推开了房门。
梁兴扬跟着男人进了竹楼,房间里很暗,梁兴扬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房间内昏暗的光线,这时他才看清,不大的竹楼被一面屏风分隔成两小间,魔气从屏风的另一侧源源不断地冒出来,试图钻进自己的身体,然而又仿佛又另一股力量,正在拼命把这些魔气从他身边拽走。
梁兴扬看着身边两股力量在拉扯着,沉吟片刻,对男人道:“你先出去吧,我看看你母亲的情况,她可能不想你见到她现在的样子。你这魔兽精血哪里来的,这些可能不够救你母亲,我可能还需要别的。”如果自己的判断没错,那么现在这位母亲应该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了,仅剩的一点儿力量甚至都没法儿遏制自己的魔气。这男人能找到魔兽精血,并且配齐五行精血,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猎户,而那个能让他猎到魔兽精血的地方,必然有其他能用的东西,自己去看看不会有坏处。梁兴扬这样想着,又看了一眼他那张弓,眼熟的感觉更强烈了。
男人愣了下,指了指门后一个竹筐说:“那里面还有很多魔兽血。”他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把竹筐搬过来放在梁兴扬面前,解释道:“都在这里了,我妈说普通兽血就能维持她的需要,所以我把我猎到的魔兽都取血放在这里了,可是这个我不会用,我妈才让我拿着魔兽精血去山集,说兴许能遇到有缘人。”
梁兴扬伸手拨开竹筐上面的干草,然后愣住了,竹筐里箩着七八个大陶罐,竟然全部都是魔兽的血,他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你可以啊,带这么多兽血出来,就没引发魔兽潮?”
“那个地方不可能有魔兽潮的。”男人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对梁兴扬说,“您先看看我阿妈吧,我先出去,其他的事情回头再说吧,麻烦您了。”他说着退出去,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梁兴扬低头看了一眼筐里的陶罐,转身走到屏风前,低声问道:“不知道尊驾哪位,我们是不是认识?”
“咳咳。”屏风后传来咳嗽声,接着是女人低哑无力的声音,“咳咳,梁爷贵人多忘事,自然记不得我这样的故人了。”她低低的说,带着些许自嘲的笑意,听的梁兴扬一愣。
这道特殊的声线在他的记忆里的确属于一个故人,听到这个声音,梁兴扬终于记起了那把弓,那是当年血月魔宫宫主的本命武器相柳骨弓,这弓用的是当年大魔相柳七寸处的骨架制成,有诛神斩佛之力。不过当年血月魔宫解散之后,那故人再也没了消息,世人都以为早就陨落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相遇。梁兴扬试探着问道:“可是血月宫主?”
“血月宫都散了,哪里来的血月宫主。”屏风内的女子低声咳嗽着,笑得凄凉,“我如今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哪会有这么重的魔气,你既然不愿再提过去,我还是叫你唯皎吧。”梁兴扬也笑了笑,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人界,你的魔力呢,这样不受控制的魔气,你的魔核不在了吗?”
“被我镇在三界山下了。”唯皎声音透着疲惫,“前年潘多拉入侵,这座小镇因为临近边境,偷渡的多,总也防不住,我就把魔核压在三界山下,这样就算潘多拉进来,也不至于大范围的出人命,咳咳。”她说话间又咳嗽起来。
梁兴扬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姑娘当年在魔界就是独树一帜的存在,虽然是魔宫宫主,但是一向与人为善,以至于血月宫多数人不服她,最后她请来梁兴扬坐镇,解散了血月宫,自己不知所踪。没想到她竟然压制修为来了人间,还拿出自己的魔核来压制疾疫,把自己搞到如此凄惨。回想起往事,梁兴扬无奈的摇摇头,对她说道:“那我现在方便过去看看你吗?不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没法儿帮你。”
“没什么不方便的,反正你也不会被我吓到。”唯皎低低地笑了起来,“我现在啊,就是特别丑,怕吓到子规,才不肯他见我,你又不会怕。”
梁兴扬走到屏风后,尽管他已经有心理准备,看到唯皎的时候仍是吓了一跳:“我去,你干什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他震惊地感慨脱口而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已经算不得是个人了,几乎就是一具蜡质化的干尸,她眼眶深陷,头发枯槁杂乱,完全看不出模样,如果不是嘴唇一张一合,都看不出她还活着。这样丑陋的形象和记忆中那个张扬洒脱,美艳无方的女魔仙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谁都没法把她们联系在一起。
“魔气控制不住,反噬自己了呗。”唯皎无所谓的耸耸肩,对梁兴扬说,“我这个情况也不是绝症,只是他们人类搞不定罢了,子规不会提纯兽血,我便只能让他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个了解魔界的高人,没想到他能遇到你。”
“我也没想到他竟是你的儿子,你什么时候嫁人生子的?这小子是人是魔啊?”梁兴扬把住唯皎的手腕,感受着她脉息仍然有力,知道她只是看起来情况可怕,其实并不严重,这才放下心来,走出去把外面的一筐魔兽血搬进来,自己从锦囊里扒拉了半天,掏出自己那只泡面锅,把兽血按照五行配比和顺序倒进去搅拌均匀,一边搅拌还一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