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戈再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纯白色的天花板，胸腔残留的悲恸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愣神许久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地方，慌忙摸了摸自己的全身，拿出手机看到了上面的时间：早上七点。
她回到了华国？没猝死？那先前发生的一切算什么？
姜戈怔怔的看着自己还白嫩年轻的手掌，推开压在腿上的笔记本，上面亮着的光幕照在她的脸上，伸出手下意识按了保存键。
她抱着双腿，裹住被子。
如果先前的一切都是梦，那陆卿之呢？他不存在？怎么可能呢，明明那么真实…她的爱人就这么消失了？
她有点难以接受，别的她都可以释然，但那可是陆卿之，与她白首偕老的人，她们相处的点点滴滴现在就在她的脑海里不停闪现，一帧一幕，不存在造假的可能，怎么可能是她的妄想。
可她望着眼前自己生活了许久的房间，也骗不了自己这是在印象里的那个宁国。
早上八点，陌生又熟悉的闹钟声响起，等姜戈回过神时，已经洗漱好坐在梳妆台前描眉涂唇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里突然漫出大滴的泪，捂着脸泣不成声。
就这么一会，原本清晰真实的记忆仿佛蒙上了一层雾，连陆卿之脸她都记不清了，真的就像做梦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哭自己做了一个过于荒唐的梦？
如今连醒来时胸腔激荡的情绪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她的眼睛还是不停的留下泪来。
但既然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假的记忆抓不住，那么眼前的生活就更得好好过。
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留给她悲伤，电脑里保存的正是公司紧急需要的方案材料，是她一手负责的，没有人可以替代汇报，如果今天请假休息那她也别想干了，轻则一顿臭骂加各种批评，重则人事第二天就会通知她离职。
姜戈此时的脸上粉底混合着眼泪看起来有点惨不忍睹，她索性洗了把脸带着笔记本直接去公司上班去了。
关系好的同事看到她素面朝天的脸、红彤彤的眼眶、发白的嘴唇，倒吸了一口冷气，赶忙拿起自己工位上备用的化妆品。
“老姜啊，你这是要嘎了吗？咋整成这个样子，都怪那个狗主管，娘的什么方案能跟催命似的催，催他爹啊！”
姜戈想勉强礼貌的笑笑，却发现嘴角怎么都勾不起来，索性放弃了，抽出心思接过她递的东西，回了她的话：“不要侮辱狗。”
同事哈哈笑：“对对，冒犯了冒犯了，以后哪里遇到狗，我得给它们道歉。”
姜戈没说话，举了举她递过来的东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姜啊，方案弄好了吗？一会就要汇报了，这脸这么素淡可不行，一会儿可是要见客户的。”
主管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地中海、啤酒肚，所有中年男子油腻的地方他都有，当然，姜戈她们也不是什么人丑就有罪的那种极端分子，但讨厌他还真不是因为他油腻又自信的各种骚操作。
他这个人是个关系户，可这么一个大企业，他的关系也只够给他一个小主管坐坐，并不是多粗的大腿，也对这个公司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但他非常鼓励且会制造加班，而且是居家的那种，姜戈她们私底下猜测可能是因为不用给加班费，但这是公司的钱，又不是他的，他一个劲的在这上面花什么歪心思干嘛？
知道的她们是一个搞策划的小部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中流砥柱、定海神针般公司的宝贝心肝。
不仅经常不顾时间的要求办公，明明规定有休息的时间可他连请假都不准，什么经典的“你回去了，人能活过来吗？”、“能者多劳”、“生病不懂提前打报告吗？”、“钱先垫着，回头报销”、“现在环境不好，离开了公司你都不好找工作”…
要不是工资高，谁都不愿意受这个气，姜戈在平日也就忍了，今天心里压的事情多，也就不愿意装乖巧捧着他。
“好了，不过还有细节需要细化，您要亲自汇报吗？”
主管汕汕，这种又急又重的工作，一个不小心是要挨批的，况且姜戈做方案是出了名的“量足”，他这一时半会的根本记不下来，他这么接过来，那是要翻车的，抢功劳也是要看时机的。
周围听到这个的人都看了过来，气氛尴尬沉默，主管对架着他在火上烤的姜戈有了点不满，不过话说的好听：“我就不了，还是多给你们年轻人机会，好好准备，过了的话给你加奖金。”
刚刚和姜戈说话的人在心里吐槽：奖金？五十五十加的那种吗？
姜戈没说话，他自讨了个没趣脚步加重离开了。
同事看着今天明显有些不太对劲的两个，嘶了声：“这是打哪里吹过来的风啊，你改了肠了，敢正面刚…刚下头主管。”
姜戈没抬眼，拿起小镜子开始化妆，手上动作不停回着她的话：“看他不爽。”
该同事的嘶声更大，绕着姜戈转圈：“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不说了不说了，顶着一张被吸干的脸去肯定不行，说不定大老板要骂人的，你赶紧画，十点汇报会就开始了。”
“知道。”
走廊里有人快步走过来：“姜戈，材料准备好了吗？我先投放到会议室的屏幕上，检查一下设备。”
姜戈在脸上忙着的手忽然停顿了下来，对啊材料，她还没来得及看啊，今天醒来脑子里被不知真假的记忆充斥着，感觉自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活了一辈子，一场漫长的大梦让她早就忘了方案里写的啥。
听到同事再次的催促，姜戈含糊的应着：“稍微等一会，我给你送过去。”
加快脸上的动作，拷贝交给刚刚的同事就迅速开始从头到尾过着，关系好的那位同事看到她鼠标都要划出火星子了，啧了一声，不对劲，这人今天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