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锋带着孙雪晴去找康斯他们的藏身处了,偌大的旅鸽号就剩谢里曼一人。
这种独处的时光他好久没享受过了。
可乐,零食,目标的各种信息,他的视线在这三种事物上来回交替着。
在他眼里,薛伟是个正经商人。
这里的正经是在商人这个范畴内的正经,而不是泛指的那个正经。
他的名下,除了那个星唐建材公司之外,还有四家公司由他控股,那几家公司都是贸易类公司,收益要远比这个星唐建材要高得多。
这个星唐建材公司,除了名字延续了原本的业务范畴之外,其内部的运行机制已经与建材这两个字完全不沾边了。
它实际上成了一家投资公司。
薛伟能成为李末计划上的一环,肯定是有他异于其他人的特异点存在,而这个特异点,就是李末需要的点。
但这个特异点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就因为他痴情?”
谢里曼的念头刚动就被自己笑着否定了。
薛伟的老婆于三年前去世,如同那几百亿被战争带走的生命一样,死的无足轻重。
但这种无足轻重对薛伟来说是难以承受的。
他变成了个工作狂,将全部身心投入到了与老婆共同建立的星唐建材中去了。
然而,战后建筑业的低迷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为了让星唐这个公司活着,他开始涉足投资行业。
或许是亡妻的在天之灵也不想他们共同建立的公司毁于一旦,也许是薛伟足够勤奋,这个半道改行的公司竟然活了下来,规模也有了长足的增长。
“难道这个星唐公司控股了某家大公司的关键股份?”
想到这里,谢里曼立刻行动,在星唐的投资名单中仔细的筛选了起来。
这份投资名单包含了很多火星上的科技类公司,在这些公司里,有的收益还算不错,有的赔得一塌糊涂。
谢里曼皱着眉头,并没有在这部分公司中发现任何行业翘楚。
除了科技类公司,这份名单中还有着少量的其他投资公司,同样,它们一样不具备特殊性。
谢里曼皱着眉头,重新筛选,直觉告诉他,李末想要的,就是这群公司的其中一个。
他的理由也很简单,是那个两亿信用点的最低赏金。
这个数字对一般人来说,那是几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金额,对薛伟来说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但这个数字,与谢里曼对薛伟所有资产的估值十分相近。
也就是说,如果薛伟想要赎回自己的儿子,那他就需要变卖自己所有资产,包括星唐公司及其投资控股的那些股份。
“嘶……看来想轻松的获得线索是不可能的了……”
谢里曼呢喃着,开始挨个调查名单上的那些公司,虽然这样做无异于大海捞针,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两个多小时之后,张锋抱着个纸袋子回到了旅鸽号,身后还跟着正在啃着什么的孙雪晴。
“嗯?谢里曼?出来吃东西了!”
张锋将纸袋子放在会客厅的大茶几上,朝着廊道里喊着谢里曼。
静悄悄的廊道让他感到很不对劲,平时的谢里曼不会放过夜宵时间。
他皱起眉头,警惕的对孙雪晴做了几个手势。
孙雪晴将那块夹着馅的饼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抽出了枪,二人小心翼翼的朝着谢里曼的生活舱前进。
那条开着一条缝的生活舱内,电脑发出的光线时明时暗,张锋小心的推开了门,见到了一脸沮丧的谢里曼。
“喂,你没事吧?”
谢里曼转过头来看着张锋,半天才回过神来的他犹如一个开机需要半小时的破电脑。
“啊?啊!没事……”
张锋收起枪,孙雪晴转身走掉了。
“怎么回事啊?怎么还颓成这个样子?”
谢里曼叹了口气,抹着疲惫的脸试图伸个懒腰。
“唉……高估自己了,这种层层叠叠的商业关系我搞不定……”
张锋愣了一下,谢里曼搞不定的东西还真是少见,平日里,即便他搞不定,他也能找到搞得定的人,而现在来看,谢里曼似乎对现状毫无办法。
“让我来试试?”
“你?不是我故意臭你,你更白搭。”
谢里曼说着,站起身来,指了指自己的座位,张锋坐在上面,看着画面中繁杂的数据曲线以及错综复杂的控股关系图。
“来,你来把这个控股关系理清,根据这些明面上和私下的情报确定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方是谁。
这个就是你的工作了。”
起初张锋是看不懂这些东西的,但在谢里曼简单的教学下,他很快上了手。
“行,你先分析着,我去吃宵夜了。”
廊道里传来谢里曼与孙雪晴抢宵夜的喧嚣,张锋十分不解,这份关系图分析起来并不困难。
但随着他分析过程的推进,更多的关系与变量掺杂进来,他开始觉得吃力了。
三个小时后,谢里曼不光吃完了宵夜,还洗完了澡。
他站在张锋身后默不作声,直至张锋呼出一口气。
“终于理清了……那,给你结果。”
张锋将结果交给谢里曼,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节传来的卡巴卡巴的响声。
“嗯……错的。”
“啊?”
张锋盯着谢里曼指出的一处明显错误,懊恼的喊了好半天。
“从这一步重新来的话,又得一个多小时。”
“不不不……”
谢里曼摇着头,躺在大床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到此为止的模样。
“这只是这个公司投资的四百多个公司控股关系中的一个……还是较为简单明了的一个。”
张锋呼出一口气,丢掉了那张被他画得圈圈点点的分析报告。
他现在宁愿在战场上单独面对一个连的步兵,也不愿再跟这些数据打交道了。
“谢里曼,我一直以为吧……你挺好吃懒做的,嘛事不干,动动脑子就行了。
现在看来,我似乎欠你一个道歉。”
谢里曼啧了一声,转过身去面对着舱壁。
“那就欠着吧,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我得赶紧睡觉,明天我准备使用人海计划了……”
张锋没有离开,他抓着门把手支支吾吾,最终,他还是决定要提醒一下谢里曼。
“明天康斯他们要绑架薛浩了,我们得去薛伟那里看看,防止事件失控。”
谢里曼气呼呼的坐了起来,揉着那头还没干透的头发。
“你们俩去就行了,那又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李末他为什么瞄准薛浩下手。
两亿的赎金啊!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张锋想了想,说:“你对薛伟的资产关系调查可以交给别人啊,都人海战术了,也不差你一个了吧。”
谢里曼看着张锋,干笑了两声,他坐在窗沿,捡起地上张锋刚才丢掉的那张纸,翻了过来,拿起一支笔在上面从上往下画了几个圈。
在第一个圈里,他写上了星唐两个字。
“呐,这第一个圈是薛伟名下的那个公司,第二个圈里,是我现在在调查的,星唐公司直接投资控股的那些公司。
第三个圈,是这些被星唐公司投资控股的公司所投资控股的公司……
继续往下,这里面有第四个圈,第五个圈,第六个圈……无数个圈。
我得沿着这个深井一样的鬼东西一层层的往下找,直至找到那个不合常理的特异点!只有找到这个特异点我们才能知道李末他到底想从薛伟这里得到什么!
只有知道李末想要什么,我们才能知道在什么地方能逮到这个李末。
所以,咱现在最好是分开,你去保证计划在正轨上运行,不要对李末打草惊蛇,我来寻找李末的真正意图。”
张锋觉得谢里曼说得很有道理,赶紧关上门让谢里曼休息。
事实上,谢里曼不管是正儿八经讲道理还是讲歪理,听他讲话的人乍一听都会觉得有道理。
他就是这么个人……
第二天的一早,薛伟家中充斥着以往都会充斥着的焦灼气氛。
十六岁的薛浩认为,八点上课,他只要在七点四十起床完全够用。
五分钟洗刷、穿衣、上厕所,五分钟吃饭,然后乘坐自家的车子,在十分钟之内,司机就会把他送到学校。
然而薛伟却认为自己的儿子又要迟到了,他肯定是昨晚玩了太久的全息游戏,他没有发现,那是因为儿子有了更高明的手段来偷着玩。
“你再睡这么晚我就把你那个游戏机给你砸了!”
薛浩面无表情的舀着碗里被牛奶泡得松软的麦片,口齿不清的嘟嘟囔囔。
“我昨晚没玩游戏。”
“没玩游戏干嘛睡那么晚,你看现在都几点了?!”
薛浩自然不会说,他昨晚跟心仪的姑娘聊了一晚上星座与塔罗牌。
“迟到不了的……”
他连反驳都懒得反驳,仰起脖子,将那碗麦片倒进了嘴里。
伸手随便抹了把嘴,他冲向门口。
“回来!”
薛伟的喊话让薛浩定在了门厅处,他转身看向自己的父亲。
“你上学,书包都不带的吗?”
薛浩走回餐桌,抄起书包,丝毫不在意父亲脸上的失望神色,再次跑向门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