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瑞斯汀跑回自己公寓的时候,已经浑身是汗了。
他推开发了药瘾邻居,甚至不惜鸣枪。
钻进屋里,拿起已经干涸的调色板与画笔,忙碌了起来。
时间在他的感觉中已经不存在了,他反复的修改着少女的样貌,并为她画上眼泪。
最终,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他终于完成了这幅画作。
站在完成的画作前,他望着那捧着自己头颅的少女,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少女为何自我了断,他明白了少女为何如此向往新生。
“你已经到了那里,请你告诉我,那里有鱼吗?”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的敲门声,这敲门声沉稳,短促,仿佛在用特别的方式宣告着自己那不可拒绝的通知。
多瑞斯汀回过神来,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扯着嗓子喊道:“又是谁啊,我这儿没药!”
“噢?没药……那是卖完了吗?生意不错啊多瑞斯汀!”
多瑞斯汀浑身一紧。
这声音,是他的上家,铁钳伟鲁。
伟鲁强硬的手腕远近闻名,由此他获得了铁钳这个称号,多瑞斯汀一直不喜欢这个外号,它给人的感觉冷冰冰的,一点亲和力也没有。
然而,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他不开门,伟鲁也会让手下把门撞开。
门被他打开,伟鲁走了进来,那块头几乎要把门厅给塞满了。
伟鲁闲庭信步的走向房间内,看着那满墙的画皱着眉头。
“好家伙,多了不少,你这段时间没去干活啊?”
“我有卖货的。”
多瑞斯汀说道。
“行,我信你,这次的钱赶紧给我吧。”
多瑞斯汀愣了以下,一阵紧张。
“不是后天才到时间吗?”
“有什么关系嘛!你不是已经卖完了吗?”
伟鲁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将一堆废掉的画纸坐在了屁股底下。
“呃……伟鲁大哥,实际上,我不是卖完了,而是被抢了……”
伟鲁眯了眯眼,他的两个手下向着多瑞斯汀靠了过去,一左一右。
“噢,天呐……我们的小汀汀被人劫了,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呢……你踏马的糊弄鬼呢!”
突然转变的语气与提高的嗓门让多瑞斯汀吓了一跳。
他赶紧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在裤兜里掏来掏去。
“这里有一万七千信用点,离着两万信用点只差三千,我被抢的不多,下次不会被抢了,我会小心的,我会的。”
伟鲁的手下一把将多瑞斯汀手中的存储单元抓了过去,丢给了眯着眼怪笑的伟鲁。
“今天你少给我三千,明天他少给我三千,我可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我不管是谁抢了你,我压根就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兄弟们,给他长长记性吧!”
伟鲁说着,竖着一根食指绕了一圈,他的手下立刻会意,从墙上扯下一幅幅画作,撕了起来。
多瑞斯汀的感觉是木讷的,他已经对自己的人生逆来顺受了,直至那个手下将手伸向了还未完全干透的画作。
不,自己还没给那幅画取名字呢!
他如此想着,心跳开始加速,在眼前破坏着自己人生的仿佛不是这两个壮汉,而是他深不见底的水塘。
“你说,这里面会有鱼吗?”
他想起了大桥上姑娘问出的那句话,那句像是来自他心里的话。
“当然有……在人生这片充满涟漪的水潭里,这就是我的鱼了……”
他呢喃了一句,拿着那幅画的手下愣了一下,他感觉莫名其妙,继续撕扯。
一声枪响过后,多瑞斯汀大喊道:“放开我的鱼!”
看着倒地的手下,伟鲁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逆来顺受的受气包今天也会有反抗的时候。
他缓缓起身,举着双手,正欲开口说话,但他得到的是两发子弹。
眼看着自己的老大瘫在座椅里,那最后一个手下终于回过神来,但在他拔出枪之前,多瑞斯汀开了枪,并准确的将他撂倒在地。
做完这些,多瑞斯汀剧烈的喘息着,他愣了好久,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这么做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他嘟囔了两句走向门口,那扒在门口看热闹邻居见多瑞斯汀走来,跑了个精光。
多瑞斯汀大笑了两声,裂开嘴,他此时有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一边走一边欢快的跳着舞步,释放着那被压抑了一辈子的天性。
走到门口,他鞠了个躬,像是一个谢幕的演员一样。
门被他关上了,他像是一个刚刚演完整场的话剧演员一样,大口的喘着气,浑身累得不行。
回过头来,多瑞斯汀看着那三人身下流出的鲜血,一个疯狂的想法从脑海里浮现出来。
他开始搜刮三人身上的枪支弹药,信用点,甚至是红色的药水,他将这些码在一起,堆成小堆。
“我要办画展!”
他兴奋地喊了出来,为了这近在咫尺的梦想他张开双臂,似乎那万众瞩目的感觉又回来了。
将药水滴进眼睛,他大叫一声,跑进画具堆里找出最大的笔,沾着地上的鲜血,在墙上画了起来。
旧城区里没有自然的白天,谷神星那短到只有四个多小时的日照被新城区挡住了,没有一丝光线照的进来。
多瑞斯汀穿上了他留着准备画展时才要去穿的西装皮鞋,迈着优雅自然的步伐走出了房门。
那顶宽檐帽在他手里转来转去,最终被他扣在了头上。
他拍了拍手,大声呼喊。
“你们好啊旧城区的朋友们!欢迎来到多瑞斯汀·皮里曼的画展,请欣赏我的第一幅作品,《觉醒之眼》!”
他说着,让到一旁。
在他的身后,打开的房间门里,一只血红的眼睛正透着门框盯着外面的世界。
那鲜血滴落的眼睛如同恶魔的瞳仁一般,带着蔑视与傲慢、不屑与愤恨凝视着门外的一切。
“你是否对你的生活感到不满?你是不是觉得命运总是对你不公?你是不是觉得,‘噢,我都如此努力了,为什么还是无法走出人生的困境’?
你的祈祷上帝回应了吗?你的愿望忘干净了?你还记得那个懵懂少年发誓的时候,他要成为的那个人是谁吗!?
是什么在压榨我们?是什么在一直夺取?是什么在不停地鞭打我们,让我们忘了自己曾经是个人?!
觉醒吧!我的同胞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