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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红蠕动的肉团还在将自己从门外渗透,好似没有尽头的血液源源不断的从缝隙中流出来,美人蛇一样蜿蜒盘旋,连同着烧焦腥臭的味道。
地面已经被猩红占据,无数只鼓鼓囊囊的小眼球滴滴乱转,却始终保持能够将不远处少年放在视线里。
鹿野院平藏目光定定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没有办法动弹。
身体僵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诡异的液体流向他。
大意了。
神明统子尖叫:【您快躲开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么肮脏的东西怎么能靠近您!!】
【我不能动了。】
鹿野院平藏一边努力掰动自己的四肢,一边突兀想起什么,【你说,为什么它会知道我叫鹿野院平藏,甚至还知道闻尧?】
眼前的怪物不是幻觉,是实体。
周围的磁场只有干扰人类脑域的作用,却无法像幻境一样解析人的生平。
那么这个怪物开口就是闻尧的声线,就显得——
——非常不合理。
这一下子直接给统子干懵了。
而鹿野院平藏还在自顾自的说,将被人刻意隐藏起的板块掀起来,【这个世界知道鹿野院平藏和闻尧的并不多,而同时知道两者存在的更是少之又少。】
【巧合的是,我正好知道一个。】
一个既明白鹿野院平藏存在,又认识闻尧的人。
——空。
他亲手将鹿野院平藏抽了出来,又曾经从闻尧手里夺了一枚意识碎片。
神明统子懵逼:【啊?您说谁???】
鹿野院平藏没有回答它,转而问起,【你说它是个生命?】
神明统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宿主这么淡定,只好小声逼逼,【对的您还不快跑吗它好脏啊您快走快走!!】
鹿野院平藏没有理会神明统子夹带的私货,认真思考片刻,忽然道,【我知道了。】
神明统子头一回如此痛恨自己只是个机械造物,难以跟得上宿主的脑回路,只懵懵得,【您知道什么了?】
【明明空知道更多的东西,却只让眼球怪物知道了闻尧的存在,这意味了什么?】
神明统子很想回一句:意味了什么,但是它不敢,索性安静闭嘴,只等它这个天才大脑的宿主自己揭晓答案。
不负系统所托,鹿野院平藏笃定道:【这意味着空是故意这么做,他在向我传达什么消息。】
没有直接对鹿野院平藏说出闻尧两个字,特意把两个人分开,是委婉的示好。
空有事相求。
但这件事他同样肯定鹿野院平藏不会袖手旁观。
因为他除了消息没有任何表示,倘若这件事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他会拿出更多的诚意。
不然不会借着怪物的手传递信号,反而会让别人或者他自己前来亲自与闻尧交流。
而一开始——
【那怪物说,想请我帮忙调查一件事。】
这一句话才是空真正想说的。
调查,调查什么呢?
鹿野院平藏将目光移到了距离他越来越近的怪物身上。
是这个东西吗?
还是说——
腥臭的肉团蠕动,血液无声无息地蔓延至脚边,只差最后一点点就会沾上。
不论是鹿野院平藏还是不停尖叫的神明统子,都毫不怀疑这种东西沾染上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就赌一把吧。
赌那位空既然敢下这样的委托,那便早早将代价支付了。
玫红色发丝的少年近乎冷漠地看着那渗人的鲜血缓缓流过,一点一点最终躺在他的脚下。
【宿主!!!】
霎时蠕动的肉团好似心满意足的“嘻”了一声。
猩红的血液开始沿着脚底向上,宛如有生命般肆意蜿蜒,黏腻又甜腥的眼球从徒然炸出来的血泡泡中出现,不过短短两三秒钟,密密麻麻的眼球占据他的腿脚,宛如被火焰燃烧般的痛苦不断侵蚀着人的思维。
分明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情,鹿野院平藏脸色漠然,冷眼旁观。
血蛇一般的液体快速侵染,眼看就要一路直到腰间——
——骤然流动的神之眼发出刺眼的光芒,宛如一道流光深入浓稠而毫无血色的肉团深处。
远远在血池中浮沉的金发少年感应到什么一样猛然睁开双眼,身后风系花纹一闪而过。
就是现在!
幽蓝色的光芒瞬间暴起,锋利宛如齿鲨的长刃被人拿起,尖利的波澜疯狂涌动着再起,无数海水翻滚着妄图倒灌。
而手持利刃的年轻人腰身半转,熟练而又肆意地将长刃合起——
——“破绽,稍纵即逝!”
巨大的鲸鱼幽鸣着摆起尾巴,滔天的巨浪重重拍打着祭坛,异空间的血池天翻地覆,流光的身形在远处格外显眼。
层层割裂的空间缝隙细细麻麻,玻璃破碎的声响此起彼伏。
……
鹿野院平藏好似隐约听见一声鲸鱼长鸣——
下一刻有人手持水系长枪,一路捅穿蠕动挤挤挨挨的肉团,宛如一道璀璨夺目的流星,又如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砰的一声砸落在他面前。
轻而易举掀起的波澜将粘在皮肤上的血液肆意洗去,长雨低落,崩炸的血块合着洋洋洒洒的雨滴。
原始的血腥与暴力掺杂,凄艳而无端可怖。
来人直起腰身,随手收起水色利刃,红色的过肩披风扬在身后,好似一团火。
“鹿野院大侦探,唔,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
而不远处,正确来说应该是未挤进门内的肉团所在处,几人被人从生死之地带出,无力气般跪坐在地。
肉块连同雨水大滴大滴砸在他们身上,却没有人在乎了。
塞拉斯维加和她的队员生死不知的躺在地上。
向来衣冠楚楚的温承城双耳尖利,墨色而又顺滑的鳞片直上腰间。本该由战队服饰包裹的长腿化成了宛如纱鞘的绮丽鱼尾。
他双手撑地,大口大口喘着气,发丝散乱,半身鱼尾,猩红的血滴沿着肉体滑落,在白腹上蜿蜒出艳丽的红痕。
而在他身边是狼狈程度更甚的宋择端,一身队服已经被腐蚀了大半,露出白骨与红线交织的胸膛,黑色的发丝尽数成了红,凌乱的长发下一半脸庞衰老,一半脸庞俊朗依旧,说不出的诡异。
差一点,他们也要死在血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