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学校迎接检查的王燕想着继续连任优秀教师,正在努力表现得她突然接到电话,不耐烦的她接起来后没等对面说两句,就直接昏倒在讲台上。
老妈突然离世,王燕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彻底崩塌了。当初在老爸离世的时候,她曾对自己说了一万遍,要照顾好老妈,可结果,不管她多么努力,多么奋斗,拼尽千辛万苦在魔都买下房子,老妈终究没有过多地享受这一切。
其实王燕的要求并不高,她就是想把妈妈接到自己的身边,为俩人找一个栖身之所,给老妈一份颐养天年的生活。
可如今呢?一切都仿佛镜花水月,全都被打破了。尽管此时她的身边还有张文,家中还有麦麦,可她还是觉得自己非常冷,一种被孤独包围的冷,她现在彻底成为孤儿了,这个世界上,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会真正爱她了。
作为一名人民教师,王燕了解的大道理不计其数,这些年劝别人也都是家常便饭,可如今自己面对至亲离世,而且还是世上最后一个真心为她好的人,她真心接受不了,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弃婴,所有人都放弃了她。
简单的葬礼过后,王燕再迎打击,她的姐姐妹妹都对她充满了抱怨,虽然没把秀琴的死归咎于她,但也觉得她没照顾好。
对此王燕没解释什么,只是不断的流泪,哭泣的样子让张文感到触目惊心,过往的十多年他都没见过老婆哭这样。
王燕此时心如死灰,甚至觉得自己就这么哭死在现场也不错,一了百了,再也不用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逃避永远是最容易的事,可人活在世,哪有那么容易逃,先不说王燕还有老公那一大家,单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也不能说跑就跑了。
此时王燕脑海中想到了一句话,死去容易,而好好活着往往才是最难的。
生活生活,一息尚存就需要干活,还得忍受人世间的各种折磨。有那么一瞬,王燕突然有些羡慕自己的爸妈,他俩不用再过多操心,今后不需要再为三个孩子的事发愁,这样其实也挺好。
王燕不禁思考,一个人的最佳去世年龄该是多少,尽管她对爸妈都特别不舍,可自己来说,她觉得能活到五十就可以,最多不要超过五十五,因为年龄一旦再大,不能吃不能喝,又会变得很丑,再活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情绪低落之下,人的免疫力就会降低,王燕不知不觉间患上了重感冒,接着扁桃体发炎,发烧,一系列炎症都出现了。
面对高烧接近四十度的王燕,张文不得不把她送到家附近的医院去,再次来到医院,王燕变得特别恐惧,因为这个地方留给她的只有恐惧。
虽然王燕已经烧得有些不省人事,可迈进医院那一刹那,她还是觉得有些腿软。
王燕双目无神的盯着塑料管里的点滴,随着药液不断输入体内,她也渐渐退烧,恢复了清明。
看着医院一如既往般的冷色调,王燕心中的颜色似乎也渐渐褪去,妈不在了,世界上已经没有爱她的人了,如今除了自己女儿需要在乎之外,再没什么她需要考虑的了。
国兰家里,此时她正在帮着老公按摩,孙伟懒塌塌的趴在床上,刚按完一遍,国兰问他是不舒服,孙伟忙说舒服。他哪里敢说别的,要饭别嫌馊,这道理他还是懂的。
按完摩国兰还要给孙伟拔个火罐,边点火边说:“我跟你说,别嫌我说话难听,其实走的这么痛快,不管对她还是对儿子他们一家,都是好事,少受苦又省钱。”
孙伟附和,“那不咋的,接下来治还得不少钱,现在好多了。”
国兰把罐使劲一按,“这就对了,你说人都那样了,还治下去能有什么用,又开刀,又吃药,完了还可能化疗,你说遭这些罪有什么用,而且这些罪是白遭的吗,那都是钱换来的!钝刀子割肉听过没,医院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钝刀子,而且这刀子不光要你命,还要你钱。”
这话说点就完了,可别得了便宜卖乖了,这是孙伟的心里话,他不敢说出来,只能岔开话题。
可国兰却不想谈别的,接着说个不停,“我和你说,她这算捡到了,虽然人死了,可突发心脏病算意外,能走意外险,保险公司还能给赔六七十万呢?”
孙伟有些不情愿的说:“我觉得吧,咱们活着也不能总看钱,其实人最好还是能活着。”
国兰把第二个罐狠狠按在孙伟身上,“活着?拿什么活,倾家荡产供着你活着,那其他人活不活了,老的没了,其他小的全跟着死啊!我告诉你,这些话都是最真实的话,事到临头,只有这么做才是最对的。”
孙伟不敢继续争论,“行行行,你说得对,咱家都听你的,你想咋样就咋样。”
国兰重重哼了一声,闷头把剩下的罐拔在了孙伟身上,可能觉得孙伟刚刚说的话让自己生气,国兰接下来那几个罐都按的非常用力。
张重要回来,赵月想着大摆一桌,让老张家这些能到的人全来,既给儿子风光接风,又能方便自己接下来的话题。
这些人里其实赵月最想邀请的是张元英,因为他最优秀,堪称妥妥的“孙子模板”,可无奈他如今不在,只能退而求其次邀请王燕,但谁承想,秀琴去世,王燕服丧,这个安排也只能取消。
优秀的人一个都不在,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一群没文化的大老粗全程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干货。
事后国生和赵月说,只要儿子能够回来,再把给他找的那个小女朋友约来,剩下的自然水到渠成,孙子的事不在话下。
赵月没那么乐观,她觉得,张重和春晓的事,现在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想要孙子,咋的也得先把两人的婚事办了。
张重回来后就去自家大爷那里看望,其他的晓双、张禹这些,他也都没落下,如今的他,对于这些亲人,不再像从前那样漠视,反倒是有些珍惜,毕竟能说心里话的人,太少了。
张禹和张重没说什么,毕竟现在的弟弟,对于这位优秀哥哥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的排挤,他不喜欢。
晓双对于张重的上门则是表现的很是欢迎,实话,曾经晓双对于这个优秀的侄子也不喜欢,毕竟她的心眼也不大,自家宝贝儿子被人比的没边,她肯定不高兴。
可随着元英慢慢的长大,以及后来祺瑛的诞生,晓双觉得儿子这代的比试已经落下了帷幕,毕竟,有什么能比传宗接代更重要呢,自己两个大孙子,足以傲视诸人。
所以如今晓双面对张重,妥妥的慈善大娘,关爱不如自己的人,这是人之常情。
晓双问张重:“听你妈说,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不是该计划娶媳妇生孩了。”
张重点了点头,对于晓双说的这些,他没有抗拒,因为这些事在他眼里都属于“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类型,他这把年纪,有个孩子,是正事,然后孩子长大成人,他也不算太老,挺好。
“我给你说,这次再结婚,可别说离就离了,好好过日子,两人一起生活哪有那么多较真的,差一不二就行呗。”国义在一旁说道,他不知道张重当初离婚的内情,在他的字典里,离婚就是不好。
张重并没表现出什么不快,只是点头说:“知道了,大爷,放心吧。”
赵月家附近的一个水果店里,有个女孩精心打扮,在里面挑水果,从表情看来,她非常开心,正在她精心挑选的时候,赵月小跑了进来。
女孩见状是非常开心,直接说了句,“阿姨,你怎么来了。”
这女孩自然是要去赵月家赴宴的春晓,见她还要继续挑,赵月连忙拉她去结账,边走边说:“家里什么都有,你可别花钱买这些了。”
两人出门上了赵月停在门口的车,国生也来了,既充当司机的角色,又是表示对春晓的重视。
上车后春晓好奇地问,“重哥呢?”
赵月说:“他去亲戚家串门了。咱们先回家,他一会就到。”
到家后春晓表现得落落大方,静静地往那一坐,不急不躁,看起来特别的有教养,赵月越看越觉得这女孩不错。
从国兰家出来,张重在路上知道了春晓来家里的消息,他非常淡定,这一切都在顺其自然,好好面对就是了。
这次回来前,发生了一个插曲,这个事儿他跟谁都没说,包括赵月和国生,鲁芝和他分手的时候,跟他把那当初分的三千万“借”回去了,说是东山再起之后,就会还他。
当时张重很犹豫,尽管他现在有些超然物外,可不代表对金钱没有半点渴望,恰恰相反,他对钱有着很大依赖,毕竟没有钱根本过不了无忧无虑的日子。
最后,张重还是借了,只因鲁芝现场和秋月连麦,打出了亲情牌,她和张重说,她家如今的条件,很难支持未来秋月的那些留学计划,甚至一旦负债,秋月都有可能辍学,所以他最终还是心软了。
没一会儿张重就到家了,这次见面的主题就是俩人确定男女朋友的关系,然后早点交往试试,当张重陪着春晓走进电影院的时候,他有着一种强烈的新鲜感,跟异性去电影院,这事发生在上一次真是好多年了。如今他已是大叔,可对方在他眼里只是个孩子,俩人却要展开一场恋情,这种滋味,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俩人交往没多久,张重便实现了全垒打,主要也是对方配合,张重自己占了便宜不用多说,春晓也是希望早早能有个孩子,到时候奉子成婚,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知道是鲁芝防御措施做的太好,还是张重过往“精力”不足,俩人在一起那么多年一直没开花结果,可跟春晓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好消息。”
这下可给赵月乐坏了,甚至她深深有着一种不切实际的幸福感,一直以来碎碎念的孩子,就这么来了?这么神奇的一个小生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诞生了。
孩子出生后,所有的善后事宜都得找赵月,但她没有半点怨言,反倒是直接拍胸脯答应了下来,对她来说,即便明天是世界大战,这个孩子也必须如期出生。至于孩子出生后的那些麻烦,统统被她甩在了脑后,关键是赵月有钱,她计划到时候雇一个二十四小时看护的保姆,然后国生陪着一起照顾孩子。
关于张重和春晓经济能力这一块,赵月更是没有半点担心,毕竟儿子离婚时收到了那么一大笔“分手费”,这些钱用来养家糊口,下半辈子咋花也花不完。
千言万语一句话,这个孩子只要是来,那就对了。
春晓第一次产检,是赵月陪着一起去的,她当天兴高采烈的去请假,陪未来儿媳去医院,当听到负责检查B超的医生说:“恭喜,孩子很健康。”这句话时,赵月直接兴奋的跳了起来。
医生还给两人指上面哪个是坏的孩子,春晓看的非常仔细,赵月就更不用说了,恨不得把片子塞到自己的眼睛里,这可是她的“宝贝孙子”未来香火的传承人,身份尊贵着呢?说是自己的心头肉也一点不过分。
这次来医院,国生、赵月和张重都来了,司机依旧是国生,副驾坐着张重,赵月和春晓坐在后排。两人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说着关于孩子的事。
张重内心天人交战的厉害,不是他不喜欢这个孩子,相反,他特别喜欢,只是他害怕怀孕过程中,春晓也出现王燕当时发生的事儿,被逼无奈只能打了,这种反差感,王燕和张文能接受,他受不了,天知道过去的这些年,每每看着秋月,张重心里多么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这份执念已经伴随他多年了,他的内心甚至在祈祷,只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自己下半辈子哪怕一贫如洗都没问题,在孩子的这个问题上,他真是经历不了半点的波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