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位处洛阳东北,作为后梁的国都屹立世间已有数百年,春秋一战之后此处成了河南王李虔的辖地。
春秋二十年乱战,此地作为中原第一强国,与大秦僵持时日最久。
当年的梁衍初挂帅印,与后梁大将庞谷所携六十万雄兵在洛水河畔遥遥对峙三年,双方谁也不率先过河,就这么干耗着,到最后以至于当时的大秦皇帝都认为他妄图里通外敌,如若不是燕云二十八将其中的三位以死谏言,春秋一战的结局恐怕就要改写了。
总之,不知是梁衍算到了这一步,还是天意使然,后梁皇帝朱冕竟在那场冗长战事中病逝国都,新帝朱烯孟浪,根本无力抵挡大秦铁骑南下的步伐。
后梁灭国之后,大秦铁骑士气高昂,战线分为两侧并进。
西晋景运二十六年,梁衍屯兵潼谷关城门下,耗时五年最终一举率军攻破这座天下第一雄关!
中原三雄,实力远逊的东海自不必说,后梁因为地域辽阔的原因,大秦铁骑耗时最久才将其灭国。
西晋不过十州之地,内忧外患并存,可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竟出奇地拧成了一股绳,啃下了当年士气正值鼎峰的大秦铁骑大半兵力,不然后来秦帝也不会与身处边陲的南楚和北狄签订休战盟约。
但也正是因此,西晋黎民百姓死伤才最为惨重,梁衍率军攻破潼谷关之后,屠城数十座,铁蹄所至之处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宛如一座白骨地狱展现在世人眼前。
开封知府的官邸内,今日迎来一位贵客,此人乃河南王李虔的大儿子,李锡睿。
府邸大堂内,身穿缁衣的年轻男子坐在主座之上,端起桌上茶杯吹了吹,不慌不忙道:“本世子突然造访,吴大人不会为难吧?”
此刻五体投地的开封知府吴江颤颤巍巍道:“世子殿下今日登临,下官府邸乃是蓬荜生辉,断然不会为难。”
李锡睿眯眯眼,喝了口茶淡然道:“那大人一个劲得抖什么?”
吴江闻言,额头汗珠直冒,身形愈发颤抖。
大秦定鼎中原之后,李虔得以受封最为富饶的河南五州,足以得见此人势力之大,如若不是早年的那场六子夺嫡中,他被实力远逊于自己,却身负军功的三皇子李渠后来居上,大秦今日的国君就不会是年轻的李启了。
李渠登基之后,就在众人以为李虔在暗中会有什么动作时,此人竟遁入释门,整日吃斋礼佛,极少走出府邸大门。
李锡睿身为河南世子,家中排行老大,相貌方面随了父亲,可品性这方面却是截然不同,行事放浪形骸,尤好人妇,与北境小王爷梁尘并称为两地“天字号”大纨绔。
但与梁尘不同的是,李锡睿心性阴险毒辣,最喜玩弄权术诡计,这次前来开封,就是为了好好“调教”一番这位仅上任不过两年的知府大人。
李锡睿见底下那人不敢回话,狞笑道:“吴大人是要本世子扶你起来?”
吴江闻言立马拍拍屁股站起身,恭敬道:“下官不敢。”
李锡睿打量着这名云雁补服的中年男子,挑了挑眉毛,“本世子听闻吴大人在就任知府之前,曾在北境当过一段时间从事中郎?”
吴江擦了擦额头汗珠,如实禀告道:“世子殿下所言不假,下官曾在北境青州任职一年。”
李锡睿抬起下巴哦了一声,拉长嗓音道:“吴大人果真深谋远虑,在鸟不拉屎地北境也不忘想着把脖子伸到我河南这边儿来。”
吴江听到这句话,连忙再次扑通跪地,颤声道:“下官也是依上头调令行事,绝无其它苟且念头,恳请世子殿下明鉴!”
李锡睿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似的,语气玩味道:“吴大人在青州任职,想必与靖北王府那边儿关系肯定不错吧?”
吴江猛烈摇头,沉声道:“世子殿下也知道,青州一地乃北境四州几近独立的一座城池,近年来除了石尚书旧部,就是些流民混在其中。况且下官人卑言微,又怎会与位高权重的靖北王牵扯挂钩!”
李锡睿走下座子,围着匍匐在地的知府大人转了一圈,啧啧道:“吴大人不必惊慌,本世子也就随口一提。对了,听闻北境小王爷梁尘不日就会抵达开封,你不想着去迎迎?”
吴江直到此刻,才明白面前心如蛇蝎的世子殿下此番前来开封的真正意图,男子又磕了三个响头,沉声道:“下官乃河南开封知府,断然没有上赶着去迎接外人的道理!”
李锡睿伸出手指剃了剃牙缝,冷哼一声,“哟,还不是个傻子呢。”
吴江汗水已然浸透衣衫,恨不得将头埋入地底。
李锡睿挑了挑眉毛,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吴大人,听说你夫人当年在她家乡那边儿名气还不小啊,说是什么艳压两宋郡?”
吴江听到这句话,如坠冰窟,艰难开口道:“下官明白了,今夜就会有人将拙荆送去伺候世子殿下。”
李锡睿踹了踹说话那人,大笑道:“吴大人这不是挺会来事儿的嘛?”
说完这句话,缁衣男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府邸。
府邸外面,有一位面容花白的老者已经等候多时。
老人见到李锡睿,笑呵呵道:“殿下事情办妥了?”
李锡睿点了点头,冷笑道:“一个小小的开封知府罢了,还不是给老子当条狗的份?”
说罢,男子低头看了眼老人布满皱纹的大手。
老人其中有一只手掌平生丘壑,竟只剩有两指!
李锡睿带着老人走在城中街头,哂笑一声,“司空老头儿,那北境小王爷不日就要抵达开封了,他这趟身边儿可是跟着个许白,可有胜算?”
男子身侧,这位天下杀手榜第二,同时被江湖人誉为“断指司空”的白发老人嗤笑道:“一个连剑都不敢出鞘的废物,也配让老朽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