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好几天,郭海天天睡不好,总是夜惊。
醒来以后,郭海却又想不起到底梦到了什么。
只是依稀地记得,梦里似乎有只猴子。
夜惊是种病。
长时间夜惊,会导致影响睡眠,导致精神衰弱。
如果一直得不到纠正,严重的会引起心理障碍而导致恐惧。
后世治疗夜惊症,会用一些抗焦虑药物。
但现在大家都没把这种事儿当成病。
有些人甚至还觉得,就是撞邪了。
不知道撞到什么,丢了魂儿,所以晚上老做噩梦。
一天晚上,郭海再次被惊醒,一看枕头旁边的闹钟,才三点半。
郭川蹲在郭海旁边,“老弟……你又做噩梦了?”
郭海大汗淋漓,“猴子又来找我要钱了,这次没骑车,骑了只猪……”
郭川蹲在一旁,又想笑,又觉得郭海有些可怜。
一只骑着猪的猴子,能有多恐怖?
那不是动物园表演的节目吗?
早年间,动物园是有驯兽表演的。
后世被保护动物协会投诉多次,才慢慢取消了。
郭川跟着同学,去看过好几次。
当时看猴子骑山羊,猴子骑自行车,还看猴子做算术。
他觉得,郭海就是看到过动物园表演,所以做噩梦了。
“别怕啊,那都不是真的,再说了,猴子骑山羊,猴子骑自行车,动物园都表演过,那么点大的猴子,能有多吓人?”
“一米八高的大猴子,骑着二八大杠,尾巴还会动,还能一棍子砸断上臂这么粗的树,吓不吓人?”郭海反问。
“一米八的猴子?怕不是个猴子妖怪……”郭川吐槽。
这一吐槽,郭海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他哥也觉得这么大的猴子不对劲,果然是妖怪啊!
完了完了,这四九城要闹妖了……
自此之后,郭海三魂七魄都不完整了。
整天躲在家里疑神疑鬼。
整个人快速消瘦下去。
而且人还有点神经质。
他已经不敢出门买菜了,现在闭上眼……猴子就要从外面开门进来,把他身上的钱全拿走。
他把身上所有的钱,全都给了郭川,让郭川买菜做饭。
他怕猴子再来找他要钱,兄弟俩就连饭都吃不起了。
此刻的他,俨然已经由夜惊,发展到连白天都害怕了。
他这举动,搞得林阳一头雾水。
这货,咋半个月了,还没动静?
再没动静,他都要主动去找郭海了。
不过就在林阳要等不下去的时候,郭海那边总算有动静了。
这天早上,郭海悄悄打开门出来了。
半个月不见,郭海整个人瘦了一圈,看起来特别虚……
现在根本就不能在郭海面前提起猴子两个字,哪怕听到猕猴桃都不行!
猴头菇也不行!
反正只要带猴字的,他就开始发神经。
前两天,郭川在屋里背课文,背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郭海在他身后,直接给了他一个大鼻兜子。
搞得郭川一脸懵。
“弟弟,你干啥?”
“什么猴子?你在说什么猴子?”
“我没说猴子啊……”
……啪!!!
“你还说!”
“我真的没说猴子!”
……啪!!!
“你还在说!”
郭海一连给了郭川好几下,打得郭川脸都肿了。
最后他反应过来了,只能闭上嘴。
“我没说那俩字儿。”郭川哭丧着脸。
郭海满眼的血丝,就像咕噜在找戒指。
一双往外凸的眼睛到处乱看,显得他更丑恶了。
此刻,郭海出来以后,依旧到处乱看。
看了一会儿,没见到那一米八的大猴子,他骑上车就狂奔而去。
林阳立刻骑车跟上。
他倒要看看,郭海要去哪里?
只见郭海骑着车,直接进了商监局大门。
林阳也是这里老熟人了,跟着就进了门。
一进门,郭海就跑到柜台处,一只手在桌子上拼命拍。
“叫你们领导出来,我要举报!”郭海说道。
柜台后边的大姐吓一跳。
“哎呀我的妈呀,吓我一跳,咋咋呼呼,吵吵把火地。
你要干啥,举报就举报,你拍我桌子干啥?咋地不服气啊?
你再给我瞪,信不信我眼珠子给你抠出来!
你看你那副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的熊样儿。
讲文明讲礼貌都不懂?
我都能当你妈了,你冲我喊啥玩应儿,你个倒霉孩子!”
众所周知,商监局柜台后边的大姐,那是商监局一把手的亲大姐。
她弟弟是她一手带大的,既是姐弟,亦是母子。
人家来这儿帮忙,不拿工资,不拿好处。
就是因为丈夫成烈士了,儿子上大学去了。
她一人在家里无聊,所以来这儿大厅坐着织毛衣。
平常来个人问路什么的,她能说一声。
主要是在这儿织毛衣,能和打扫卫生的大姐聊会儿天,要不然一个人在家无聊。
郭海上来就冲她喊。
那不茅坑里点灯笼——找屎(死)吗?
郭海直接被大姐骂懵了。
“你……”
“你你你……你啥?你们老四九城孩子不都讲礼貌吗?用敬语会不会,要说您……知道吗?加个心字儿底。”大姐继续输出。
大姐嗓门大,一会儿就把办公室里的人惊动了。
去了一个小年轻叫一把手,说他大姐跟人吵起来。
一把手一听,茶杯盖子都没盖,往桌上一丢就往楼下跑。
那是大姐吗?
那是他家活祖宗!
要是没大姐,他饥荒那几年就得饿死。
是大姐背着他挨家挨户的讨饭,给他吃了再给他侄儿吃,最后大姐吃的时候,就剩点渣渣了。
就这,大姐还天天扛着锄头出去。
他家方圆几里地,能吃的大姐都能刨回来。
反正他这条命就是大姐给的。
谁敢和大姐吵架,他不要命了,也得往上冲。
结果到楼下一看,大姐指着个瘦猴儿,骂得对方眼泪汪汪的。
“大姐!”一把手赶紧叫了一声。
大姐转过头,“老弟来了啊,这孩子忒不懂事儿了,大早上吵吵把火儿地,搞得我脑仁儿疼。”
他一听,赶紧宽慰。
“没事儿,大姐你坐着,那小同志,你过来上我办公室说去。”
郭海哭丧着脸。
他没妈已经很久了,今天久违地体会到了,被妈妈骂的亲切感。
进了办公室,一把手给郭海倒了杯茶。
“怎么回事儿啊?小同志你慢慢说,不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