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鱼是望州最常见的鱼类之一,通常的做法是红烧或者清蒸,偶尔也有油炸的,但因为太费油,一般人家不会这样做。但柳翀却让厨子先把提前腌制好的鱼用油煎一遍,然后再下锅大火蒸煮,蒸煮的时候还要在锅盖上放置一块大石头,蒸了有差不多两刻钟才让人把石头拿开,将鱼出锅。
戚严尝了尝只觉得鱼肉软嫩可口,关键是连鱼骨头都蒸软了,直接不用吐刺了,这样的做法倒的确是从未见过,但他也不觉得这样一道菜有什么神奇之处,表情中便有些不以为然。
柳翀笑道:“这种做法不止可以用黄花鱼,也可以用鲅鱼、青鱼等,具体的你们可以自己研究。不过,”他话锋一转,“今天的关键不在这菜上,而在菜肴的保存方法上。”
柳翀这话倒让戚严眼前一亮:这话说到关键点了!从望州到京城,一千几百里的路程,如何把海鲜运过去而不变质,这才是京城酒楼能否出奇制胜的关键!他昨晚想这个问题想了一宿也没想出除了冰镇以外更好的办法,但是冰镇成本太高了。
“生的海鲜除了冬天以外是无法保证运过去之后不变质的,所以要用熟的!今天这菜就是为了做成便于储存的熟菜而研发的。”柳翀说着拿过一个泡菜坛子,让人用开水将坛子里里外外烫了三遍,然后放在灶台上,又将做好的黄花鱼连同汤汁一起放入坛中,将汤汁加满至口沿处稍微溢出,又用油纸封口,用和好的黄泥先封上一遍,其上再盖上外盖,压实后外面再用黄泥封一次口。
“好了,找个地方把这罐头放起来吧,过几日再拆封,看看它的味道变了没有。还有前面做的那些牡蛎,也可以这样封一罐试试。”于是又有人把香辣牡蛎肉也如此这般做成了罐头和刚才那罐放置在了一起。
其实这罐头的保鲜方法柳翀几年前就研究出来了,因为北方冬天青菜不多,即便大长公主府能吃到的蔬菜种类也是有限,所以柳翀便想到在夏天把青菜煮熟封存,冬天再拿出来烹饪这种方法,不过柳翀本没想着靠这个赚钱,因此这法子只在大长公主府内部使用,从未外传,没想到今天用到这上面来了。
之后柳翀又教了大厨“葱烧海参”、“小米炖海参”、“海参红烧肉”、“海参蒸蛋羹”等几道海参菜,又把海参的营养价值狠狠吹嘘了一番。
海参在现代被视为天然补品,具有提高记忆力、延缓衰老、防止动脉硬化以及抗肿瘤等一系列作用,但在这里它的营养价值却没有被重视,中医虽认为它有一定的温补作用,但在药用上并不广泛。
而且海参天性浓重,不好入味,所以大部分人不大能接受它的口感,即便沿海居民也不太喜欢吃。但柳翀教授的这些做法都既能去除异味,也能使海参入味,众人咸服。
做完了这一切柳翀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望海楼,戚严已经同意亲自去京城了,这样连述日后在京城就不是孤军奋战了,至少有个姨夫在旁边能商量一二。
想到连述,柳翀便又去商号转了转,却见柳恽和邹浩正在往商号的院子里搬兵器。
“你俩这是干嘛呢!”柳翀眉头大皱。
“大哥、师父。”看见柳翀、韩炎回来了,两人手上停了下来,柳恽道:“大哥,这是我的主意,我看师父整日忙得很,不是被你支使着跑这跑那,就是在商号里处理事情,都没时间教我们了,所以我俩索性把兵器搬到商号来,我们就在商号院子里练,反正这里地方足够大,师父忙完了事情还能指点我们一二。”
“你可真能想,你俩在我商号里舞枪弄棒,别人看了还敢进来吗?”柳翀笑骂道,“到时候耽误了我生意,祖母的分成、弟妹们的零用钱都找你俩去要!”
骂归骂,柳翀最后也没拦住他俩,到底是让他们在院子里摆了一排的刀枪棍棒。
连述的伤确实好的差不多了,正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回家。柳翀跟他说了让他去京城开分号的事,他兴奋之余也有些忐忑,自己毕竟才十七岁,经验也不足,承担这么大的责任说实话心里是没底的。
柳翀看出他的担心,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京城的生意首先还是从你最熟悉的煤炭开始,天气渐凉,这生意应该相对好做。戚东家跟你同去,这事回头你可以去问你姨夫。而且我家在京城还是有些人的,到时候都归你调用。”
连述这才宽下心来:“那属下何时启程呢?”
“十天左右吧,这几日你把出发前的准备先做好,戚东家那边我也要先把酒给他备好,总要耽误些日子的。你先去准备吧,出发前再来见我一次。”
“是。”
跟聚福楼约定的是九月份开始供应“醉魂在”,只剩下五六天了,而且给戚严的酒也要早日准备装车,所以柳翀和韩炎这日便到农庄来看看酒烧的如何了,柳恽和邹浩这几日似乎是打定主意缠定了师父,韩炎去哪儿他们就跟着去哪儿。
进得农庄,还没走到酒厂,老远柳翀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这让他心情很好。
秦管事正带着伙计搬酒坛子呢,看见大公子来了忙迎上去。
“烧酒产量如何?”柳翀笑着问。
“这几日基本上每日能烧五斗,给聚福楼的第一批四十斗早已经备好了。”秦管事回道。
按照大渊的计量法,一斗酒大约相当于十二斤,四十斗就是四百八十斤,柳翀估摸着够他们卖两三个月了。
“这是今日新出的酒,大公子、三公子,二位尝尝。”秦管事让人倒了几杯酒过来。
柳翀抿了一小口,见味道不差也就放下了,韩炎也只是轻尝了一口,一来是少主面前不敢放肆,二来他本身就是极为克制的性子,从不贪杯。柳恽倒是想喝,柳翀想起来他撒酒疯的事情说什么也不让他多喝,只允许他喝了一小杯。邹浩今日却是大开眼界,更兼大饱口福,喝了约莫二两还想再喝,却也被柳翀制止了:“不能再喝了,喝多了一会儿还怎么骑马?没听说‘骑马不喝酒、喝酒不骑马’吗?”
柳恽和邹浩面面相觑:有这句吗?
柳翀没理他俩,继续跟秦掌柜说:“再预备上五十斗送到戚家,三日内要送到。另外你在后山挖个山洞,每个月往洞里再存上一瓮酒,封好口标记好日期。”
“大公子要存酒?”
“嗯,还有啊,记得每个月再往府里送上两斗,要最好的,这是老爷要的。剩余的酒就都给戚珩,由他负责外销事宜。”
“是,小人明白了。不过,大公子,另外还有件事小人想请大公子示下。”
“何事?”
“就是那头锅酒如何处置?”头锅酒口感不好,柳翀从一开始便让人将其单独存放,如今也已经存了上百斗了,很占地方。
柳翀想了想问道:“庄子里有石灰石和生石灰吗?”
“有一些,不多,上次修屋子用剩下一点。”
“你去拿点来,再搬一坛子清醋来。”
秦管事满心疑惑地去取东西了,不多时石灰石、生石灰和醋都拿来了。
柳翀指挥着伙计将石灰石打成小碎块,放入桶中,再将醋慢慢加入,随着醋的加入,桶中开始气泡翻涌,待到气泡不再翻涌了,柳翀又让人将醋液过滤倒在另一个桶里静置了一会儿。
与此同时,另一波伙计在柳翀的指挥下在头锅酒中加入些许生石灰,放入最初试制蒸馏酒的那套装置中再次蒸馏,这次收集到的酒精就基本是纯酒精了。
柳翀再命人在醋液中缓慢加入刚刚提纯的酒精,只见酒精剧烈沸腾,良久乃止。过不多时,溶液渐渐冷却,却形成了冰晶样的形态。
柳翀取下一小块放置于瓷盘之上,用明火点燃,只见那块冰晶竟真的燃烧起来,幽蓝色的火苗忽忽悠悠,好不神奇。
众人皆目瞪口呆,过了许久,柳恽结结巴巴地冒出来一句:“能......能烧的......冰?”
“这叫固体酒精,”柳翀笑道,“确实能烧。”
“那以后头锅酒就都做成这个什么固......固体酒精?”秦管事问道。
柳翀想了想:“这样吧,你先把头锅酒提纯,这样起码能少占点地方。之后可以试着把其中一半制成固体酒精,剩下一半留着我还有别的用处。另外剩下的酒糟也别浪费,可以用来养牛马,那可是上好的饲料。高粱快收了吧?着人出去多买些高粱,买回来就赶紧酿酒、酿醋,咱们需求量大,尽量能自己做就自己做,还能省些本钱。”
“是,大公子。”秦管事唯唯听命。
柳翀安排好了这一切,带上剩余的固体酒精回城而去,却发现何师傅正在府门前等他。
“炉子打好了?”柳翀一眼就看到了他身后的铁炉和模具。
“是,大公子,不过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对不对。”何师傅有些局促不安。
“行,我先试试,你先回去等我消息。老韩,拿上东西跟我来。”柳翀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厨房。厨房的院子角落里散放着一些煤粉,大长公主府的厨房早就都改用烧煤了,煤块用完之后底下便免不了会剩一些煤粉,煤粉直接烧很不方便,柳翀便想着做成蜂窝煤来用。
柳翀先让人把炉子砌上,连通到厨房的烟道里,再让人取来黄土和水,连同煤粉和在一起搅拌均匀,拿起模子卡出了一个圆形的煤球。
柳恽和邹浩看着有趣,也纷纷上手,二人轮着来,不多时几十个煤球就做好了,在厨房院子里沿着墙角摆了两大排。
“行,先晾着,等干了烧个试试。”柳翀很满意,拿着固体酒精回屋换衣服去了。柳恽和邹浩身上灰更多,俩人互相嘲笑了一番后也各自回去盥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