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江羽爵和李诗雅以工作为借口离开小屋，驱车前往D大学。
作为一家有百年历史的学校，校园内四处栽种着枝繁叶茂的绿树，草坪更是随处可见，朝气蓬勃的学生们喜欢在遍布穿梭叶间洒落下来的阳光处拍照，或是野餐。成片的绿湖中央有几只白色的鹅悠闲自在地游荡。
然而这般美好的景色，李诗雅无暇欣赏。
江羽爵事先联系了李言故的辅导员，拿到了李言故的课表，他们直奔那间教室而去。
李诗雅步伐匆忙，甚至都没来及想万一李言故不在教室应该作何打算。
教学楼的内部墙壁都是白的，亮得让人有种不真实感，往走廊尽头行进的路上，李诗雅总觉得脚步轻飘飘的。
她紧张地握紧了江羽爵的手，深吸一口气后小跑着向前。
终于来到李言故上课的教室，她侧着头透过玻璃窗往里面看，害怕引人注目，不敢在某一行停留太久。
好在她的视力不错，找人还算精准，很快就瞧见了坐在第三行中央，低着头认真做笔记的李言故。
一口郁结的气总算呼了出来，李诗雅肩膀都往下降了几厘米。
据闻长时间注视着一个人，对方会有心电感应，或许这并不是谣传，李言故转过头来，与李诗雅四目相对。
李诗雅先是一愣，随后扯出一个自认为算是和蔼的笑容。
李言故下巴往下一沉，算作回应，便回过头聚精会神地盯着黑板了。
江羽爵搂住李诗雅，目光紧锁在李言故身上：“走吧。”
李诗雅点点头，拉着江羽爵离开教学楼去逛校园了。
虽然亲眼见到了李言故，但是李诗雅看上去也没有完全放松。
江羽爵弯下腰，看着她茫然的小脸：“怎么了？刚才看见他不是证明他不在A国吗？”
李诗雅五指屈起，像个娃娃机夹子一样抓着江羽爵的手臂：“我……放不下心来。”
长期行走在刀尖，李诗雅锻炼出了对危险极高的敏感力，此刻她的心像是挠痒痒一般难以平静。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李诗雅又说不出来。
江羽爵扬起下巴，陷入思考。
李言故没有参加任何社团，也没有任何朋友，住的是双人间，可唯一的舍友又因为身体原因，绝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学校。
大学教授大多随和，很少点名，也认不全班上的人。
想再深入调查就真是毫无路数了。
江羽爵快了两步走到李诗雅面前，正对着她，把她抱在怀里。
李诗雅一头砸在他的胸膛上，合上双眼。
温润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希望他有问题吗？”
李诗雅摇摇头：“不想。”
“那就不要多疑。”
“可是……万一呢？最后受伤倒霉的就是你我。”
“但是比起因为自己疏忽而被亲人背刺，你更不希望因为自己多疑而让弟弟伤心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诗雅的情绪也逐渐降落下来。
“如果真的出了事，我们一起把问题解决就好。”
江羽爵像一个专业的心理医师一样，慢慢地、温柔地、细致地把她心头的乱成一团的线逐一解开，恢复原本应有的沉静稳定的模样。
李诗雅觉得脑子一片清明，也不去纠结各种“万一”了：“谢谢你，我好多了。”
“谈谢就生疏了。”江羽爵眼中柔情似水，既清楚地投射在她身上，又迷离得像在回忆遥远的事情：“遇到有关亲人的事情就乱作一团，是人之常情，我也一样的。我能说出这种话，也不过是旁观者清。”
李诗雅笑了，牵起他的手：“我们再到处走走吧。”
三点四十分时，李言故下课，李诗雅和江羽爵就在教学楼口等他。
望着那个朝自己走来的身影，李诗雅才发觉李言故跟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在李诗雅心里，弟弟是一个老实热心的孩子，偶尔会在父亲跟前说自己的好话，心疼自己，平日里也总是喜欢说一些热场子的话让大家开心——哪怕效果不佳。
可眼前这个弟弟，表情冷淡，背绷得很直，走路也是一板一眼得像在走正步，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低气压。
李诗雅只当他是来到了新环境，交不到朋友才改变的。
李言故见到李诗雅，点了下头，喊了声“姐”，却不拿正眼看江羽爵。
李诗雅见状，瞥向江羽爵。
江羽爵镇定自若，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愤怒和难过。
李诗雅也就没有为难李言故。
姐弟许久未见，李诗雅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突然过来会不会打扰到你？”
李言故回答得不算友善：“如果能选我不上课的时间来找我就更好了。”
“王歆阿姨准备了一桌子好菜，等着我们回去呢。”
“嗯。”
“十一叔回到老家养老了，我不好意思叨扰他老人家，下次我把他也带过来怎么样？”
“好。”
提到十一叔，李言故如雕塑般固定的表情才有了些许松动，随即他缓缓转头看向江羽爵，身子没有丝毫动弹，活像个机器人。
李言故一开口便透露出对江羽爵浓浓的嫌恶之情：“但是下次你可以不要带外人吗？”
江羽爵立刻就接上他的话：“好好好，下次你们李家人团聚，我就不插一脚了。”
李诗雅蹙起眉头，不明白李言故为何有如此高的攻击性。
她实在是找不到别的话题了，这里人来人往的也不是一个适合谈心的地方，于是她就保持沉默。
三人上了江羽爵租的车，开回了小屋。
一进门就闻到满屋飘香，王歆刚刚端上最后一碟菜，瞧见三人进来，笑开了花：“哟！刚刚好！你们快坐吧，我去给你们拿碗筷。”
李言故和李诗雅应了声好就挨着坐下了。
江羽爵撸起袖子进厨房帮忙。
李言故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盯着江羽爵，仿佛江羽爵这么殷勤是另有所图。
李诗雅忍不住说道：“你怎么一直看着江羽爵，他怎么了吗？”
李言故瞪了李诗雅一眼，嘴巴半张，可见着江羽爵走出来，又闭上了，不肯吐出一个字。
李诗雅也感受到李言故想要避开江羽爵，就没追问，打算吃晚饭再跟他私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