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巷子尽头只有一扇木门，看似荒凉的死胡同里传出热闹嘈杂的人声，是从门缝渗出来的，可见里头的玄妙。
门口守着一男一女，从他们身上大块绷紧的肌肉可以看出他们并不好惹。
女人的声音沙哑，毫不客气：“双手举起，我要搜身。”
若不是站得稍远， 此刻已经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也是一个女人，她面容枯槁得像是生了病的流浪汉，说话却镇定有力，没有半分营养不良的样子。
戴了人皮面具的李诗雅按照她的命令高举双手：“好，我没有带任何武器。”
女人面色不善地在她身上用力地摸了个遍，甚至要她脱鞋检查，搜身得格外细致。
李诗雅的确是空手而来，她知道门里面就是云城的黑市，里面鱼龙混杂，人们却又无比珍视这一片“净土”，不会轻易惹事。
而且李诗雅拳头硬着呢，仅依靠体能她也坚信自己不会落于下风。
她穿过大大小小售卖珍奇异宝的摊位，路过一片纸面泛黄风化的委托墙——由于近年来社会环境变好，犯罪行为在高科技下会快速揭露，大人物们又会配备最好的保镖团队，杀手这个职业已经快要退出市场了。
李诗雅来到一家酒馆前，老旧的棋子上隐约可见“灰霾酒馆”四个字。
一打开门，浓重的酒气便扑面而来，李诗雅下意识屏住呼吸，过一会儿才逐渐让鼻子通气，适应环境。
她喜欢跟朋友喝酒，但不代表喜欢酒气，这种玩意自己置身其中时察觉不到，一旦成为局外人，就会觉得难闻至极。
李诗雅看也不看一眼正在举着酒杯侃大山的酒客们，径直来到吧台，一位长相秀气的男侍者温声细语地问道：“请问这位客人需要什么？”
李诗雅一眼也不看他推到眼前的菜单：“珍珠奶茶飞珍珠走奶不要茶。”
男侍者眼珠一转，抬手指向一旁被写着“闲人勿进”帘子挡住的楼梯：“请到二楼去用餐。”
李诗雅颔首，踏上楼梯，来到一片空旷的区域，桌椅的摆放的确很像是餐厅。
她随意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按下餐桌上的服务铃。
不一会儿，一位戴着夸张的金色波浪卷、鼻梁高挑、蓝色眼瞳的女人就踩着高跟鞋，以夸张的幅度扭动着臀部走了过来。
李诗雅知道这张脸也不过是人皮面具，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会在面部做一些伪装。
“玲姐。”李诗雅喊出了她在这一带的称号：“我有些事情想要问，至于价格你随便开，我都能接受。”
“真的吗？”玲姐睁大眼睛，被她刷得又长又密的睫毛延展开来，显得格外有喜感：“让我当世界首富也行吗？”
“可以。”李诗雅笑了笑。
“呃……我开玩笑的，我才不敢收那么多钱呢！”飞来横财，必有灾祸，玲姐在这一行混，一直都小心翼翼不敢狮子大开口：“先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情报吧。”
李诗雅从口袋取出两张画摊开在玲姐面前，那是她根据自己的记忆令专业人士画的那位白色工作服的男人和历乡的侧写。
玲姐看着画像，眯起眼睛，陷入深思。
虽然进入黑市的人大多在面部上动了手脚，但是玲姐手下有计算机能手，可以黑进附近的监控系统，翻出那人的真实身份。
而玲姐本人则是记忆超群的天才，基本上她看过的人都有印象。
这个人她一定见过！
但是……
玲姐把历乡的画像还给李诗雅：“我不认识这个人。”
李诗雅有些意外，她本猜测历乡是傅青恒派来，并且在黑市寻找雇佣兵帮手的，没想到历乡根本没来过黑市！
李诗雅把历乡的画像收回去，把另一个人的往前推了推：“那你帮我查查这个人。”
玲姐“嗯”了一声，在轻轻说了句“抱歉”后就进入一个堆满书架的小房间里，在能够堆成山的档案中挑出一本，翻了几页就找到了跟画像有七八分相似的人。
确认那人的身份后，玲姐回到了椅子上，对着李诗雅伸出三根手指头：“三万。”
李诗雅皱起眉头——这个价格低到离谱，再怎么低能的雇佣兵团队的信息都得十万往上。
傅青恒没有用高等雇佣军团的人，也有可能是因为高等军团的人或许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与整船有头有脸的人作对。
可他会随便雇佣低等雇佣兵吗？弄得像是过家家一样？
李诗雅总觉得傅青恒另有图谋。
总之，三万对于李诗雅来说不是什么大钱，她爽快地用黑户给玲姐转了钱。
玲姐再次进入小房间，很快便带来一张打印了字的A4纸递给李诗雅。
李诗雅看着上面的文字，瞳孔放大。
玲姐并不在意她的表情，她从不过问客人的私事：“如果你需要思考的时间，可以留在这里，但是最多只能留十分钟，因为我还要迎接下一个客人。”
李诗雅摇了摇头，飞快地把上面的文字浏览一遍后就把纸张递回给玲姐：“不用了，我现在就离开。”
玲姐点了点头，当着李诗雅的面，拿出一个打火机，点燃纸张，放入了脚旁看着像垃圾桶的纸篓里面。
确认纸张已经化为灰烬，李诗雅就告辞离开。
她刚一掀开帘子走出去，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喝鸡尾酒的鹰钩鼻男人。
男人与她四目相对了一瞬便挪开视线。
李诗雅大步流星地离开酒馆，不久后，男人也将鸡尾酒一饮而尽，结账后走出酒馆。
李诗雅打了一辆车，离开五公里后在一个偏僻的公园下了车，躲进卫生间脱掉人皮面具，揉成一小团塞进硕大的外套口袋里。
走出公共卫生间后，她在洗手处见到了也脱下了鹰钩鼻人皮面具的江羽爵。
两个人一同出入黑市太过显眼，李诗雅跟江羽爵便错开一段时间行动，约好了在这里碰头。
玲姐的监控辐射范围有限，李诗雅知道她的手伸不到这里来。
江羽爵看着正捧起满满两个掌心的水洗脸的李诗雅，问道：“怎么样？”
李诗雅泼了自己一脸水，用伸手抹去，睁开了眼睛与镜子中的江羽爵对视：“意料之中情理之外，那个混入的工作人员是李作义曾经的手下。不知道历乡是怎么跟他勾搭上的，但是历乡没有去过黑市。”
李诗雅只跟李作义的亲信，比如王守财这样有地位的小头目打过交道，至于这种小喽啰，她毫无印象，所以也没能认出是李作义的人。
江羽爵说出结论：“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中间人，为历乡和这个男人牵线搭桥。”
李诗雅点了点头：“是的。”
“这个人……你有头绪吗？”
李诗雅抿了抿唇，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最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