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雅难得地睡了个沉稳觉,侧躺着的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便看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司徒睿。
鼻腔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她不难推测出自己在医院。
“司——”她张开嘴,喉咙干得难受。
然而就这一个字的声响就足以把房间内的两个人给惊醒。
司徒睿挪动了椅子,身子几乎贴在床沿:“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让李诗雅为难:她不是不想回答,是没那个力气。
江羽爵抬脚往前走了一步,可长期站立让他的双腿麻木不仁,险些体力不支摔在地上,他踉跄了一下,原地活动了下双腿,感觉好些后才走到床头,给李诗雅倒了一杯水。
那杯水出现在李诗雅面前时,在她心目的地位中如同圣水一般。
她眼前一亮,撑起半个身子,拿走水杯,转过身想要去谢谢那个好心的——她认为可能是护士或医生的人。
江羽爵出现在视野中时,她怔住了。
他怎么会在这?
想到林清莲说过的话,李诗雅匆匆别过头,避免跟他有眼神交流。
这个刻意的行动落在江羽爵眼中便是嫌弃的意思,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的他不死心地看着李诗雅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李诗雅一口气把水杯中的水喝完了。
司徒睿在一旁担忧地劝道:“你慢点……”
他的话戛然而止。
李诗雅的袖管还维持着被医生拉到大臂的位置,几道浅浅的伤痕暴露出来。
房间的窗帘是拉上的,但是已近白天,室内光还是勉强能够起到照明的作用。
李诗雅对上他困惑和怜悯的眼神,皱起眉头:“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在医院?”
司徒睿嘴巴一张一合,不知该怎么开口。
倒是江羽爵抢占先机了,直白地答道:“我发现你在浴室里割腕,还晕倒了,就把你送医院来了。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太累了。”
割腕?
李诗雅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处确实有一道刺目的红色刀痕。
她捂着自己的脑袋,只提取出一段模糊的记忆。
她迷茫地看着司徒睿:“我记不太清自己做什么了……”
司徒睿坐在床沿,右手轻轻抚摸她的背:“没事,记不清就算了。”
江羽爵看着这两人的亲密互动,只觉得无奈又心酸。
分明是他把李诗雅送到医院来的。
于是他把目光挪开,为分散注意力,去把窗帘拉开了,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李诗雅看着他落寞的背影,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她环顾病房四周,才发现这里只有一张椅子。
李诗雅摸到床头放着的手机,打开一看发现已经是早上六点钟了。
李诗雅低声问司徒睿:“昨晚我什么时候被送来的?”
司徒睿眼珠一转:“应该差不多十二点左右。”
“你一直坐在这个椅子上?”
“嗯,不然呢?”
那江羽爵就是站了接近六个小时……李诗雅联想到自己刚才那般冷淡的态度,羞愧之情油然而生。
她清了清嗓子,冲着他的背影喊道:“那个……你要不要到椅子上坐会儿?”
听到他的呼唤,江羽爵才缓缓转过身来:“我没有名字?”
李诗雅抿了抿唇:“江羽爵。”
江羽爵疲惫不堪,也没有力气再去纠正她那冷冰冰的语气,他也不想坐得那么近看他们两个人情深义重,就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他靠在窗沿上,觉得自己的腰像钢板一样僵硬,是站太久的后遗症。
等李诗雅病好了,他就带着她一起去按摩,放松一下——如果她愿意的话。
这个如果似乎很难实现啊。
李诗雅见他没有反应,心中的愧疚感更深,双手把被子都抓皱了。
司徒睿不悦地说道:“爱坐不坐。”
李诗雅才发现他靠得太近了,推了他一把:“你别坐床上。”
司徒睿瞥了她一眼,悻悻地坐回椅子上。
李诗雅又环顾一圈,问道:“十一叔呢?”
司徒睿本想说他没来,江羽爵赶在他前头说道:“我给他发了信息,他睡醒看到后就能赶过来了。”
司徒睿瞪了江羽爵一眼:这人怎么这么爱出风头啊。
“不用联系他了。”李诗雅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现在就出院。”
“不可以!”江羽爵大步上前,把她按回床上,难得地表露出如此强烈的怒意:“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如果你的身体虚弱,我觉得你还是住院几天养好身子才行。”
“不需要,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李诗雅试着拿开他的手,无果。
“你要真清楚又怎么会晕在浴缸里,你知道有多危险吗?要是你的身体再往下滑一点你就溺死了!”
“那也与你无关吧!”
司徒睿在一旁看着又不敢上前,他其实非常赞成江羽爵的意见,然而他作为李诗雅的朋友,本分应当是向着自己的朋友。
李诗雅偏过头,咬住他的小臂。
江羽爵蹙起眉头,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疼痛。
李诗雅没舍得真咬,便收回了口。
江羽爵看着她眼眶中逐渐升起水雾,心一抽痛,手上的力道便小了几分。
李诗雅抓紧时机,挣脱开他就往门的方向跑。
司徒睿硬着头皮拦下了她。
李诗雅恶狠狠地盯着他:“你是我的朋友,你竟然不帮我?”
司徒睿无奈地说道:“其实我觉得江羽爵他说的挺有道理的,你不如留下来住几天,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我自己有自己的判断。”
江羽爵看她显然是油盐不进、走火入魔了,便掏出李诗音的信封:“我有你妹妹给你写的信。”
李诗雅转过头:“你说什么?”
江羽爵把信封举起来扬了扬,然后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来给她看。
李诗雅凑近一看,确实是妹妹的字迹。
她伸出手想要拿走,江羽爵却高举着手让她扑了个空。
李诗雅急了,跳了两下没够到后直接踩了他一脚。
江羽爵忍住了疼痛,转过身,利落地把信纸叠好放进自己的怀中,只让李诗雅夺去了个空壳信封。
他跟李诗雅拉开一定的距离:“听我的,不然我就把信纸给撕了。”
李诗雅如同被施了魔法一样定在原地。
江羽爵便又把信纸拿出来,作势要撕碎。
“别!”李诗雅抱住他的手,紧盯着他手中的信纸:“我听你的,你别撕。”
果然,只有妹妹的事情才能让她听话。
江羽爵把信纸收回怀中,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医生进来检查和询问一番后,发现李诗雅的身体的的确确很虚弱,他逐一说来,有营养不良、肠胃炎、轻微的厌食症等等。
李诗雅听着头越来越低。
江羽爵和司徒睿的心也是越来越沉。
不过一个月……真是折磨人。
既然医生都开口这么说了,那么李诗雅也找不到逃脱的理由,在江羽爵的威逼利诱下办了住院手续。
十一上午八点钟赶来医院,痛哭流涕一番后在九点钟就被李诗雅赶回公司去代理事务了。
房间中又只剩下司徒睿、江羽爵、李诗雅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