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敲响了江羽爵的房门:“大少爷,洛少爷来做客了。”
江羽爵挑了挑眉,略有吃惊:“等下,我马上来。”
他把李诗音的信带上后就打开了门。
来到一楼客厅,洛雨泽翘着二郎腿,半个身子瘫在沙发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俨然一副潇洒大爷的姿态。
江羽爵笑着坐在他对面:“突然找我做什么?”
洛雨泽收敛了下坐姿,却还是没忍住在抖腿:“那报纸上的事我看了,凌迁也告诉了我是怎么一回事。”
江羽爵闻言,身子往后仰,脸上的笑容还维持着:“这么说,你是他派来的说客?”
“怎么可能!”洛雨泽摊了摊手,随后站起身来,一把揽住了江羽爵的肩膀把他整个人往下压了压:“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又怎会背叛你。”
江羽爵嫌弃地推开他:“那你来做什么?”
洛雨泽松开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女佣恰好给他拿过来一瓶冰镇啤酒。
他拉开易拉罐的拉环,痛快地喝了一口,发出一个满足的叹声,然后才讲正事:“我发现了一件事。”
“说来听听。”
“你得求我。”
江羽爵眼中尽是鄙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来伯父布置的功课还不够多啊——”
“别。”洛雨泽一听到功课就头疼,连忙打断他:“我就开个玩笑,我还能不告诉你不成?”
江羽爵看着桌上的绿茶,又瞥了眼他手中的啤酒,招呼女佣递罐可乐过来。
洛雨泽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起来,仿佛要透露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凌迁背着你,偷偷把之前跟李氏签下的合同都给解约了。”
江羽爵面无波澜,伸手接过女佣递来的冰可乐,学着洛雨泽的样子喝了一大口,然后顺着二氧化碳涌上来的劲儿发出一个满意的叹声。
洛雨泽看他坐怀不论的姿态,皇帝不急太监急,继续往下分析道:“你看啊,李诗雅上位本来大家都不看好,他们公司现在就是摇摇欲坠,你这边又解约,那岂不是让他们雪上加霜吗?”
江羽爵嗤笑一声。
洛雨泽绷不住了,眉头紧皱:“你笑什么?”
江羽爵虚伪地掩了下嘴,假装抱歉的样子说:“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洛雨泽快要惊掉下巴了:“你知道?”
江羽爵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是他上司,他做的事肯定瞒不住我的眼睛。”
“那你还让他这么做,你怎么想的?”
江羽爵嬉皮笑脸的模样顿时一本正经起来了,他不由自主地调整了下姿势,坐得更加板正。
洛雨泽知道他认真了,便把手中的啤酒放下。
“首先,我给她的帮助,她不一定会接受。其次,一味由江氏输血给他们不见得是好事。”
“我怎么听不懂?有钱赚不好吗?”
“被竞争对手打压是商场的常态,如果她真是什么百年一遇的商业奇才就势必能够破这个局——要是真有这本事,不愁没人上门合作,不愁没钱赚。”江羽爵的手还握着铝罐,说话时手指沿着罐沿转动:“若她不是那种人,江氏输血也就只是吊着李氏半条命,非但不能让李氏壮大,还会把她锁在那个位置,既没台阶下来也没能力坐稳。”
洛雨泽盯着他的眼睛,不难揣摩出其中暗藏的真情和隐忍。
这对他而言一定不是一个轻松的选择,如果可以的话,洛雨泽相信他应该会更希望李诗雅直接放弃这些烂摊子,投靠自己——不不,不是应该,是肯定。
洛雨泽自诩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江羽爵那番话背后的含义。
李诗雅现在走的路,无非就是江羽爵当初走上的路,只不过更为坎坷。
他亲眼看着江羽爵走到今天,如今见到李诗雅便有种旧景重现的不真实感。
只不过当时江氏算是烂船仍有三分钉,加之江羽爵在此前已经接受了一定程度的训练,而李氏已是大厦将颓,李诗雅也不过一届小白。
最近父亲一直教他经商之道,他便找了些李氏的资料做学习材料,就算是他这对商事毫无兴趣的家伙都能看出,李诗雅显然不是那种奇才。
她将走向何处……老实讲,洛雨泽也很担忧。
江羽爵说完后便是愁眉不展的样子,手中握着的铝罐中没有了冒泡的咕噜咕噜声。
洛雨泽叹了口气。
江羽爵可不仅仅是在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受苦,也是被迫按头看着曾经弱小无助的自己,回忆讨厌的回忆啊。
在这种正经事上洛雨泽真就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绞尽脑汁缓和气氛,逗他开心些:“啧啧,我还以为你谈起恋爱来是会把女人宠上天的那种人,没想到那么严格,真是无趣,终于知道为什么前几年你那么没女人缘了。”
江羽爵赏脸扯了下嘴角,笑容苦涩,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他。
洛雨泽被这沉默弄得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脖子,仔细打量着江羽爵,渴望找点别的话题出来,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的是轻便的运动装。
洛雨泽指着他身上的衣服问:“你这是要出门吗?”
江羽爵点了点头:“一个月都过去了,我有点不放心,我要去见见李诗雅。”
“我跟你一起吧。”
“你?”江羽爵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到了山海经中描述的面目奇特的怪物。
“我老婆老喜欢她了,听说李家的事后,最近老担心她了——我不打扰你,我就看看,回去让她放心。”实际上洛雨泽是担心江羽爵,只不过不好说明。
一个大老爷们的,说关心一个男人,怎么听都怪怪的。
江羽爵没有拆穿他拙劣的借口:“行。”
两人来到李家别墅前,洛雨泽想要上前敲门,却被江羽爵制止住了:“省省吧,没人会给你开门的。”
李家的佣人已经被遣散了,李诗雅更是不可能给他们开门。
洛雨泽看着江羽爵:“那我们怎么走?”
江羽爵领着他绕到房子侧面的医务室前。
江羽爵惊奇地发现之前他砸出来的小洞还没有被补上。
看来李诗雅最近确实没什么精神。
他眼中多了几分哀伤。
江羽爵伸进去一只手把窗打开,利落地跳窗进去。
一旁的洛雨泽看得目瞪口呆。
怎么搞得跟小偷一样?
他猛地摇了摇头,把千思万绪都抛出去。
算了算了,反正这人平时也少爷不像个少爷,总裁不像个总裁。
江羽爵凭借记忆摸黑来到二楼原本李诗音的卧室,房门没有上锁,他一扭门把就开了。
微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一下子钻入他的鼻腔,喉咙干燥得有咳嗽的冲动,被江羽爵忍住了,躲在他身后的洛雨泽倒是相安无事。
李诗雅没在床上,不过床单跟被子都是乱的,看得出来不久前她还躺在这上面。
洛雨泽过去关窗。
江羽爵听到卫生间传来水声,便好奇地走进去。
就在洛雨泽刚好关上窗的时候,他听到江羽爵扯着嗓子喊道:“洛雨泽!去联系最近的医院!”
他一转头,便看到江羽爵抱着浑身湿漉漉的李诗雅跑出来,眨眼间就消失在门口,只留下一行水迹。
洛雨泽便马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掏出手机打电话。
跟医院那边说明情况、疏通好关系后他从大门出去,发现门口停着的车早就被江羽爵开走了。
他一拍脑袋:也是啊,救人要紧——可是难道他就只能走回去吗?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辆车亮着灯闯入视野。
司徒睿从车上走下来,眯着眼睛打量他:“你是谁?为什么在李家的门口。”
洛雨泽也看回司徒睿,并不认识这个人:“我是李诗雅的朋友。”
“胡说,我都不认识你。”
“这么说,你是她的朋友?”
“那当然。”司徒睿发现他的表情有些诧异,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对李诗雅做了什么?”
洛雨泽摇了摇头,赶紧撇清关系:“不是我做了什么,是她割腕了,我的朋友刚把她送去附近的医院。”
“什么!”司徒睿一听,马上钻回车里。
洛雨泽见状,跟着他上了车:“等等,哥们哥们,你载上我一起去吧。”
刚才他没看清李诗雅伤口在哪,也为她捏了把汗。
司徒睿没有在意他的冒犯,用手机导航根据洛雨泽的温馨提示搜索了那家医院,一脚踩下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