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站在假山前焦急地等待,恨不得自己也跟着钻进去陪伴少主。
可是……
这也算是少主的个人恩怨,一般这种时候都不愿意外人打扰的。
终于,李诗雅从假山出来了,她抓住面具的一角扯了很久都没把面具脱下来,莉娜连忙上前帮她取下。
当她的脸出现在莉娜眼前时,莉娜愣住了。
李诗雅的脸因为扯面具时过分用力而通红,泪珠不断从她眼眶滚落,她抬起手擦了几下,眼泪反而变本加厉地掉下。
“少主……”莉娜少见她这般狼狈,伸手将她抱住。
李诗雅用力地抱着她,莉娜快要透不过气来。
李诗雅死死咬着下唇,却还是发出啜泣声,像个不安的小孩抓住了自己的毛绒玩具。
莉娜的耳边传来一声呼唤,一句尊称。
“老师……”
莉娜已经许久没有从她口中听到这声称呼了,自从她在自己这出师以后,她便是高高在上的少主,不适合再屈尊于任何人之下,哪怕是当个学生也不行。
而此刻她一定无比需要一位长辈,一位能够引导她给予她安慰的人。
莉娜为她选择了自己担当这个角色感到高兴,随之而来是足以掩盖高兴的心疼,并为她难过。
良久,李诗雅松开她,眼睛干涩得再哭不出来。
“回去吧。”
再回到大厅时,那群李家的下人都全被五花大绑在角落里坐着,由女人们看守。
救火心切的他们没有料到会有人趁机混进李家下黑手,人在明,敌在暗,纷纷遭了殃。
李诗雅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
她清了清喉咙,说:“任务完成,灭火。”
“是!”
在灭火方面她们也是先前有过计划的,并且是带了灭火器来的,配合上宅子的水资源,很快就浇灭了火焰。
李诗雅在李家的下人面前说:“老爷突发心脏病去世了,你们现在都被解雇了,钱我会让十一管家到时候打在你们的账户上的。”
然后李诗雅下命给他们松绑。
这些下人们面面相觑,不过此刻也不在意什么钱不钱的了,眼前这个人可是放火烧了李家半个房子的人,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所以几乎是一解开绳子,他们就飞奔出宅子。
李诗雅看着他们四散的背影,心情复杂,转过头去对部下们说:“你们找几间完好的客房休息吧,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事都别出来。”
火灾的情况跟李诗雅计划得意外地一致,只破坏了房子的一面,另一面是还算完好的,于是她安排手下们先去另一边的客房里休息。
她要先去看看李诗音房间的情况。
李诗雅的脚刚迈出去一步,她的手就被人拉住了,她转过头一看——竟然是白晓蕊。
白晓蕊原本是呆呆地跟着其他下人往门外跑的,可是她又想了想,便跑了回来。
李诗雅皱起眉头:“你不跟着走?”
白晓蕊摇了摇头:“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火也太突然了,老爷怎么会突发疾病……而且大小姐看起来很憔悴。”
李诗雅轻笑一声,没有想到她看上去那么明显:“你想知道真相吗?”
白晓蕊用力点了点头。
“该说你单纯呢还是说你蠢呢?”李诗雅掏出枪,抵在她的额头上:“火是我放的,老爷确实死了,你可以滚了。”
白晓蕊第一次看到枪,吓得双腿都在打颤,嘴唇哆嗦:“大小姐,你,怎么会,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才认识我多久?让我告诉你,这样的事我以前可干的不少。”
“我……”
莉娜见她已经吓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了,便上前架着她的胳膊,几乎是拖着她把她推出了大门。
把白晓蕊赶出去后莉娜回到李诗雅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少主你也是的,也不怕枪走火。”
李诗雅把枪收起来:“我提前把子弹卸了,她不会有事的。”
“你刚才演得真是吓了我一跳。”
“这有什么,更难演的还在后头呢。”
李诗雅叹息一声,抬起头看向二楼卧室。
莉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禁觉得心情沉重。
大火把房门给烧得如同煤炭一样黑,李诗雅伸手敲门,手都蹭黑了。
她补了一句:“是我。”
里面的顾悠悠听见声音才把门给开了。
李诗雅走进房间,一脚踹开倒在水泊中的棉被,水珠被震起,沾在她的裤管上,冰冰凉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顾悠悠见她满眼通红,本想汇报说任务一切顺利,话给卡住了。
李诗雅仿佛没看见她似的,直奔床而去,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床上的人。
莉娜拉住顾悠悠的手,把她带出房间,悄悄关上了门。
莉娜叹了口气:“她已经哭过了。”
“……那也好。”顾悠悠双手抱臂,虽然刚经历一场火,但是现在她莫名觉得寒冷:“发泄出来就没那么难过了。”
在基地里有许多不同型号的昏睡粉,李诗雅取的是最猛烈的那一剂,江羽爵这人毫不设防,酒喝了很多,看来要到晚上才会醒了。
李诗雅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也很好看,指骨分明,强劲修长。
真是造物者的宠儿,人神共愤。
就是脑子不太好。
李诗雅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以后不要这样轻易相信别人了,不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窗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李诗雅不得不松开他的手,来到窗前往下看——来了好几只黑色车辆,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来得可真快,连个告别的时间都不给她留。
早知道就让顾悠悠晚一点再通知他了。
李诗雅转过身,走到床边从床头柜抽出一个信封,塞进江羽爵衣服内侧的口袋里,便踏出房门。
莉娜和顾悠悠在一楼带领着众人抵着大门,不让那群人进来。
李诗雅飞快地跑下楼,略微整理了下头发,清了清嗓子:“让他们进来吧。”
没想到凌迁这个人平时看着很轻佻,紧要关头看起来还是蛮靠谱的,他带着一群人闯进李家粗暴地推开了未来得及躲到一旁的部下,惹得李诗雅皱起眉头,心中燃起一丝不悦。
凌迁命令两个男人上去抬江羽爵,自己则走到李诗雅面前。
顾悠悠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害怕他一时激动伤害了李诗雅,走上前想说些什么,被凌迁一下子推开:“滚。”
凌迁面上的愤怒毫不掩饰,垂在身侧的右手也握成了拳头:“火是你放的?”
李诗雅毫不畏惧地跟他四目相对:“对。”
他指着楼上的房间,声音近乎是嘶吼:“你就把他迷晕了放在那个房间,万一火势再大点,他被烧死在里面怎么办?你脑子有病吗?”
“那又怎样?”李诗雅挑了挑眉,站姿也随意起来:“谁让他信错了人,他这是活该。”
“你再说一次?”凌迁食指对着她,怒目圆睁。
“我有我的目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李诗雅笑了一声:“我能让人通知你来而不是把他扔到外面冻死就算我仁慈。”
这句话彻底把凌迁给点燃了,他瞥到一旁桌子上有个花瓶,便大步上前把花拿出来扔在地上,拿起花瓶。
顾悠悠察觉到他想做什么,正想上前挡在李诗雅面前,却被李诗雅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住,莉娜也抱住她的胳膊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花瓶里的水悉数泼在李诗雅的脸上,她没有抬手去擦,只是站在原地,艰难地睁开眼,任由水往下流。
凌迁手中还握着瓶颈,他真的很想用这花瓶把她的脑袋砸个洞,扒开来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凌迁把花瓶随手一扔,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打你我都嫌脏了我的手——江羽爵他真是个瞎子,怎么就爱上你这不是人的东西。”
李诗雅沉默地看着他,被刚才那番话剜着心头肉,每一次跳动都撕裂着伤口。
凌迁越看她越不顺眼,但凡她说句对不起或者表现得愧疚一点,他都算了,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她竟然对此毫无反应?
江羽爵这爱的真是不值得。
“跪下。”凌迁狠狠地往她的膝盖上踹了一脚。
李诗雅右腿抖了一下,她本可以重新站稳,然而她故意往前倒,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让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人道歉都是脏了他的耳。”凌迁见手下已经把江羽爵抬下了楼梯,便转过身:“以后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李诗雅拍了拍膝盖上的尘,站起身来:“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不会再见他了。”
凌迁转过身,警告她:“别以为这就完了,你们李氏等着滚出云城商界吧,得罪江氏,就别想在这里立足了!”
李诗雅在他离去后才扯出一抹苦笑:其实她不会接手公司的。
顾悠悠扶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在沙发上,给她捏着腿。
刚才跪下的那一声那么响亮,肯定很疼。
想到这,顾悠悠便落下两滴泪。
莉娜站在一旁,低垂着头。
李诗雅觉得呼吸很困难,眼睛越发胀痛,干燥得如同沙漠,再挤不出一滴清泪。
她有意识地深呼吸,良久才稍微缓过来。
李诗雅拿出手机,给十一拨了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