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恐惧分神颤颤巍巍的抬起了自己的双手,一双毛茸茸的爪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顿时一声土拨鼠似的尖叫声从他的狗嘴迸发了开来,一时激动,他后腿用力,整只狗弹射而起,而此时他的两只前爪还都举在胸前……
以标准的狗吃屎姿势,恐惧分神直接从空中摔了下来重重地趴在了地上,顿时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
一抹杀气从恐惧本体的位置扩散开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一只狗。
不对,应该想的是为什么会是一匹狼?
刚摔倒时,上下颚撞击在一起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的恐惧分神狼狈地爬起身来,几乎是怒吼着说道:
“天杀的,谁能告诉我,我究竟变成了什么?”
一位侍女从怀中掏出一枚镜子恭恭敬敬的捧到了他的面前,恐惧分神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伸出一只手搭在那镜子上面。
一只狗爪放在镜子上面,镜子放在侍女的手上面,狗爪拿不起镜子,侍女收不回镜子,一滴汗水从恐惧本体的额头上滚落,所有人都没有动作,场面尴尬地僵持在了那里。
恐惧分神默默的收回了狗爪,你确定现在自己还并不能直立行走,而看着自己那仅有一厘米长的手指,一种无力感在他的心头滋生。
侍女吐了吐舌头,将镜子摆在了他的面前,恐惧分神定睛一看。
黑白相间的头发,凌厉其中带着一点孤傲的眼神,微微勾起一抹邪魅笑容的嘴角以及强健的肌肉和锋利的爪子。
狼?
哪里是狼呀,这分明就是一只纯血的哈士奇!
黑白相间的柔顺的毛发,清澈中还带有一点愚蠢的眼神,散发着中二气息的嘴角,拆迁大队标配的肌肉和爪子!
狗中龙凤,人前二哈!
恐惧分神的眼里失去了光彩还有对这个世界的热爱。
晨明这时走了下来,自来熟的摸了摸恐惧分神的头,笑呵呵的说道:
“看你长的这么好看,以后就叫你哈奇吧。”
一声绝望的低嚎从他的身下传来
“哒咩(不要)~”
可到了晨明的耳中却听成了。
“好耶~”
恐惧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再收回这缕分神了,实力没了还能再修,黑历史一旦带上那就是一辈子了。
晨明笑得更加灿烂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你的新名字,那么哈奇你能告诉我吗,徐空究竟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
晨明的笑声渐渐的冷了下来,虽然手还在哈奇的头上放着,但一双眸子已经凌厉的望向了空中与黑袍人面对面站着的恐惧。
恐惧脸上的无语神色一点一点的收敛了起来,他淡淡的望向了晨明。
就在气氛又重新开始凝重起来的时候,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灰色大门再次轻轻打开,可这一次进来的却并不是一队侍女,而是一架轮椅,上面坐着一个目光呆滞的人,在那个人口中,一只肉芽缓缓的探了出来。
晨明循着的声音回头望去,只一眼他的神色刷一下就变了,紧张、焦急、愤怒依次在他脸上浮现。
轮椅在伴着略微的咯吱声中缓缓的向前行来,最终停留在了扇形区域的中央部位,而晨明那明显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也清晰的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
“恐惧,我不管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假如你没有办法让她恢复原样,我发誓有生之年一定屠戮尽与你有关的所有人,一人不剩!”
那轮椅上坐着的正是徐空,此时她的脸色已然蜡黄一片,脸上还残存着几抹痛苦之色,没有办法想象在这短短的数分钟之内她究竟遭遇了些什么。
恐惧听见晨明的话,冷笑了一声,就偏过头去,冷冷的话语传来:
“不知天高地厚,本座现在很不开心,如果你想让他活着,那就跪下来求我!”
晨明脸色唰一下变得万分难看,可随即一根纯白色权杖就架在了恐惧的脖子上,戏谑的声音从那黑袍人口中发出:
“求你?真是好大的架子,要不要让我也求求你,如果不下去解除那血种的侵蚀,我今日就收回你的权柄。”
恐惧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他静静的看着黑袍人,而那黑袍人也淡淡的看着他,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沉默了一段时间后,还是恐惧先服了软,身形一转就来到了徐空的面前。
世界又变成了黑白两色,无数的黑色线条从徐空的嘴里抽了出来,最终在外面化成一颗黑色的小球,被恐惧一把捏爆了开来,无数的墨点四散飞溅。
恐惧颇有些不快的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世界也瞬间恢复了原先的色彩,而那四散的墨点,此时竟变成了无数的血滴,看起来狰狞而可怖。
徐空的身子瞬间歪倒了下来,晨明眼中一急就要冲上前去,
而一个人比他更快,黑袍人几乎是留下了数道残影,转眼间就已破至徐空的身前,一只手扶住她僵倒的身体,另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腕间。
徐空悠悠醒来,睁开好看的眸子,第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黑袍人那张饱经沧桑的脸,眸光流转,似在回忆些什么。
而一旁的晨明,酸了。
他总感觉在这种场合下做出这种事的应当是自己……
不过黑袍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的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愤怒之色,缓缓扶起徐空,转头看向恐惧,沉声说道:
“是你施加了诅咒吗?这孩子的神魂明显残缺了一部分,永远的失去了爱和后悔。”
声音不大,却恰好让所有人都听见,晨明的脑袋似是被一柄大锤重重的砸了一下似的,双耳嗡嗡的一片,他的脑海里仅剩下了情灾的那句话在不断的回荡。
神魂残缺,没有爱与后悔……
恐惧的眼眸中出现了一抹错愕,他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面对此人我还不用施加诅咒,更何况玩弄神魂,一向是你的所长吧。”
黑袍人没有应声,只是回头望向晨明,晨明感受到他的目光,缓缓抬起头来,问道:
“前辈,可还有治愈的方法,小子愿用……”
黑袍人挥了挥手打断了晨明的话,摇了摇头就是最好的回答。
晨明面前的徐空仍然是双目呆滞,看向他的目光既熟悉又让晨明感到陌生。
我还有那朵花,那朵花一定可以治愈这一切!
晨明想起了自己眉心曾经浮现过的那朵白色小花,在当初徐空为了救他挡住那次爆炸时,那朵花治愈了他的所有伤势。
而这次也一定能带给他奇迹!
闭上眼,一股冰凉的感觉,从他眉心扩散开来,那股冰凉的气息,从他的额头一路向下,攀附上他的手臂最终来到了他的手指尖。
晨明睁开眼,看见一小片残损的白色花瓣,从自己的手间飘落而出,直直的落向被黑袍人搀扶着的徐空的眉心。
所有能看见这一幕的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片白色花瓣。
没有任何的阻拦,就像水乳交融一般,那片花瓣轻而易举的融入了徐空的眉心,在那里一个丰富而形象的花朵纹样,被一点点的勾勒了出来,
最终隐没不见,而徐空的周身散发出了淡淡的白色光芒。
黑袍人喃喃自语道:
“如果是这朵花的话,或许真的能行。
可是,
这只是一片花瓣。”
就仿佛要印证他所说的话,徐空身上原来萦绕着的淡淡白色光芒轰然破碎,她额头上那花朵纹路光芒大放,可却阻止不了它自身的溃散。
很明显失败了,徐空那呆滞的眼神,古井无波。
一股怒意涌上晨明的心头,他疯了一般的扭转了暗金色圆盘,面前的光影图像正在飞快的倒放。
他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逼迫着徐空当时吃下了那口血肉。
终于,他看见了放在徐空面前那个装着苦胆的金盘,看见了天空上还在施压着的恐惧,看见了徐空身后站着的侍女假笑着的面庞。
也看见了自己身后的侍女做出的威胁,看见了自己当时懵懂无知的模样。
大势压人,人不得不服。
但倘若一日风起,我乘风而上,定要将这大势掀个天翻地覆。
晨明重新回忆起了刚才在恐惧施加的幻境里,他看见徐空遍体鳞伤的倒在地上胸口插着自己荆棘长剑时的样子。
他想起了在看见徐空吞下吐苦胆时自己那懵懂无知的眼神。
他看见了现在徐空呆滞的样子。
一抹幽焰重新在他的身侧燃起,晨明的眉心重新浮现起了那个印记,只不过这一次那个印记相较于一把小剑,更像是一只眼瞳,一只微微眯起的眼瞳。
没有黑袍人的帮助,晨明却重新回到了那个纯白色一片的世界,世界中央的那朵花此时已经完全凋零,一颗狰狞的藤蔓沿着花径盘绕而上。
一个声音幽幽响起,问道:“我可以把你想要的全都取回来,只要你付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代价,你愿意吗?”
曾经是情灾问过晨明一个相似的问题,但是这次晨明给出了不一样的回答。
“我愿意,只想要一个用弱小换不来的道理。”
一言落,一片血色在这片白色的世界里疯狂扩张,转眼间就将晨明眼中的世界染成了一片血海,
无数荆棘从其中冒了出来,将晨明牢牢的缠绕在那里,无数尖刺深深嵌入晨明的血肉,任他哀嚎亦无动于衷。
而在外界,晨明额头上那道眼瞳猛然睁开,而其中一道血色竖瞳使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感到阵阵不适。
就像是捕食者看见猎物一样,那眼瞳扫向众人的目光里,带着毫无差别的贪婪与混乱。
恐惧与那黑袍人齐齐面色一变,黑白世界与一道磅礴的能量洪流几乎是同时扩展开来。
可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慢了一步,滔天血浪,以晨明为中心,向着四周席卷而去,尽管马上就得到了抑制,但就是那一瞬间就已使众人踩在齐膝深的血水中。
一阵阵刺鼻的腥臭味,从众人脚下的血潭中翻涌而上,使他们能感到阵阵反胃的同时,也忽略了自身气力的衰弱。
黑袍人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
“这是一个弱化类的领域,恐惧你负责引,而我负责堵。”
恐惧点了点头,一抹黑白以他为中心扩展开来,可是众人脚下的血浪依然是鲜红一片。
无数血红色的线条被从血海中抽离出来,飘落到恐惧的周身后消散于无形。
黑袍人的手中则是凝结出了一个直径约有数米的琉璃色大柱子,从晨明的头顶直直向下镇落而下,轰隆一声巨响,数道的血色尖刺从血海中刺了出来,顶住了那琉璃色的巨柱。
那混乱的魔瞳也向上看去,隔着整根柱子直直盯住了黑袍人的双眼,情灾的分身浑身一颤,脸上透出强烈忍耐着的痛苦之色,浑身一抖,几乎就要从半空上掉落下去。
尽管如此,他手上的柱子仍然是直直抵在那尖刺上没有半分的松懈,但那血海扩张的速度,却也没有半分的减慢,在两人联手的遏制下,仍然在一点一点的上涨。
可是最为神奇的是,在众人都被淹没的只剩下一个头颅的时候,徐空的轮椅却正儿八经好端端的浮在那血海之上。
就在恐惧和那黑袍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一声呼救声急促的从下面传了上来。
“救命!我不会游泳啊!咳咳!”声音凄厉之中带着点哀求,撕心裂肺之中又令众人感到有些熟悉。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见恐惧分神的那只狗头正在血狼之中时起时伏,两只胖乎乎的狗爪正在拼命的拍打着血浪……
恐惧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他自己都忘了他是不会游泳的……
但是狗不都是会狗刨式的吗?
眼瞧着下方恐惧分层即将就被淹没,空心没有办法叹了口气,几道血丝线条,拖着那哈士奇浮了上来,恐惧一把就将哈士奇抱在了怀里。
他并不是没有融合回去的想法,只是这件事只有情灾才能做得到。
而那只哈士奇却又很重,重到恐惧手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看着自己被血浪冲的乱七八糟的圆厅,还有四散奔逃的人们,目光最后落到了自己手中憨笑着的哈士奇。
恐惧第一次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感到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