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距七米左右的位置,齐牧再次带领严小荣等人,挖开一个坑洞。
当他抹掉管子上的泥污,露出中间的螺纹接头时,楚天阳验证了自己心底的猜测。
之前,齐牧看了一眼图纸后,走了几步就精准地找到了水管交接点。如果只有一次,或许是巧合,但第二次依然这么精准就必不可能是巧合了。
楚天阳再次打开图纸,仔仔细细对照了一遍,终于明白这少年是怎么做到的了。
图纸上除了安装路线以外,还标注着每根水管的长度、直径,以及埋在地底的深度。
所以,对方不仅能看懂图纸,还结合严小荣他们之前挖出来的那个坑洞,通过长度对比判断出于了接头所在的大概位置。
找出第一个水管交接所在点,就相当于有了一个非常精准的定位,之后再找第二个、第三个,就不难了。
当然,这个不难,只是对于楚天阳这种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而言。大部分普通人,很难精确测算自己脚下走过的路有几米。
楚天阳略微思索了两秒,面上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这么简单的方法,我居然没想到!”
他已经知道齐牧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了。
第一个交接处稍微松开一些,就有水从螺纹缝隙里渗出来。之后的第二个,第三、四...十五个,都是如此。
终于,当严小荣和另五名士兵都快累虚脱之时,齐牧挖开了第十六个坑洞。而这次,被松开的螺纹接头缝隙里,并没有快速渗出水来。
齐牧当即跳到坑洞里,歪着脑袋将视线尽量调低,身体贴在黄泥上也毫不在意,双眼紧盯着螺纹接头底部。
一众士兵面面相觑,搞不懂这少年要做什么。
楚天阳站在一旁,看着满脸泥污的少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少年始终保持着别扭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
某个时刻,楚天阳觉得对方就像一头蛰伏在林间的危险猛兽,此时静得像是不在存,但或许下一秒对方就会突然暴起。
终于,一颗细小的水珠从松开的接头缝隙里渗滴出来,落进齐牧伸出的右手掌心。
他耐心等待的结果,终于出现了。
一滴、两滴、三滴,掌心接满水后,齐牧凑到鼻前闻了闻。
类似树叶和苔藓在水里浸泡了太长时间开成的腐臭味,扑鼻而来。显然,这就是他在集镇居民水壶里闻到过的气味。只不过,这里的更浓重。
齐牧从坑洞里一跃而出,指着七米开外的第十五个坑洞,说道:“问题就出在这两个交接点之间。”
壁垒到集镇之间约摸25公里,想要全部挖开查一遍显然不现实。
壁垒里最近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周清明确表示楚天阳就算有那个能耐拉着整个守备营的战士集体造反,守备官大人都没功夫多搭理他一秒。
而分管水利的政务司,更不可能没事找事给自己增加工作量。别说集镇还没死太多人,就算全部死绝了,这些高高在上的壁垒人也不会太在意。
在他们看来,一个集镇算不上什么,那些贱民死了也就死了,有的是人抢着去那些肮脏的鬼地方干活。毕竟,荒野上还有连集镇人都看不起的流民。
总之,想从壁垒里申请抽调人手,根本是痴人说梦。
楚天阳虽然是集镇外守备军营的最高长官,但实际上很多士兵都不听他的。军营里的事情还好说,但想让一百来号人跑到荒野来挖坑,那绝对不可能。
守备营的首要职责是保护壁垒,其次是在采石场、工厂等地方出状况的时候赶去支援,并不包括挖坑这一项。
能跟楚天阳出来干活的严小荣等人,都属于关系非常好的心腹了。但他们拿到图纸后也是六脸懵逼,找到管道所在地后更绝望了,靠他们几个就是挖上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挖完。
然而,此时,这少年却说找到问题所在了!
楚天阳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从一名士兵手里接过工兵铲,埋头开挖。
虽然搞不懂自家长官为什么这么相信那少年的话,但长官都动手了,自己总不能站着看。
于是,严小荣及另五名士兵立马跟上,连吉普车司机也加入了挖坑小分队。
.....................
一周前,卢四去集镇供水点接水,回来就说出水慢得不行。之后,所有供水点一直处于这种状况,集镇人还以为壁垒里的老爷们又要收用水费了。
惯性思维令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个原本应该很容易被发现的重要细节,而齐牧注意到了。
水厂里的水化验结果良好,那问题就只能出在饮用水运输途中。
也就是水管。
严小荣等人之前只是挖了个坑,将深埋于地下一米五位置的水管暴露出来,这么做是没用的,因为依然无法观察到水管内部情况。
根据图纸,齐牧找到了水管的交接处,用不着破坏水管,只需要把螺纹接头稍微松开一点,就能非常直观地看到出水情况。
供水点出水慢不是壁垒刻意为之,那就说明水管内部存在堵塞现象。
所以,他要找到的,就是被堵住的位置。
前十五个交接处出水情况正常,到了第十六个的时候,出水就变得非常慢。
那么,问题必然就在十五至十六号交接处之间。
只是,齐牧想不明白,水管里有什么?
如果是水管破裂,那水会冲泄出去,不应该有东西能顶着水的冲击力,钻进水管里才对。
一行九人从中午挖到傍晚,一个个满身黄泥,活像一尊尊泥菩萨。
当严小荣等七名士兵全都精疲力尽,胳膊酸麻肿痛,重得像灌了铅一般再也抬不起来的时候,却见齐牧还像只大耗子似地钻在泥堆里疯狂地挥舞着手里的鹤嘴镐。
“这家伙是牲口吗?”
一个年轻士兵倒在他们挖出来的长长坑道旁,喘着粗气,不可思议地说道。
“我服了,真的服了。”另一个士兵早就瘫在地上动不了了。
就在士兵们被少年展现出来的非人体力,给彻底震惊得无话可说之时,却听楚天阳大喊一声。
“严小荣,灯!”
刚从坑里爬出去的严小荣,立马一骨碌站起来,跑去吉普车后车斗里扛了只灯竿过来。
傍晚五点半,阴雨绵绵的天空这会儿青灰一片。
灯打开后,齐牧和楚天阳又往前挖了半米左右。
当齐牧再次挥下一镐,挖出一块相对坚实的土块后,底下的泥土竟然冒出水泡。
楚天阳当即双眼一亮,一铲子铲出一坨湿糊糊的泥土。另六名士兵也再次强忍着浑身酸痛,跟着长官一起铲起来。
随着越来越多湿泥被铲出来,一股难言的怪异腐臭味,自地底四散开来。
“当心!”
齐牧警觉地发现湿泥底有什么东西在蹿动。
紧接着,一只又一只黑乎乎的不明物体,从泥底蹿跃出来。
楚天阳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捏,便抓住了一只。
那玩意发出一阵像是锯木头的声音,听得令人牙酸。
“卧槽!”
举着灯竿的严小荣,瞪大双眼惊呼一声。
同时,楚天阳也无比惊愕地发现,自己抓住的竟是一只蚂蚁。
不,严格来说,是一只体型庞大的虫类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