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前方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有一小片桑树林,这是刚到集镇时,一家四口一起种下的。
树苗是之前在一个山谷里发现的,卢四虽然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但他对花花草草的了解仅限于能不能吃。
而齐牧知道,桑树三年就能长成,桑叶能吃,不仅有明目的作用还能治痢疾。
这个时代的药很贵,反正集镇居民每到病得实在不行都不舍得买药吃。而在这个生存环境恶劣的地方,除了发烧、感染,拉肚子也有一几率死人。
另外,桑枝、桑葚、桑白皮,还有寄附在树上的桑寄生,都是药材。
在这个长达两个月的雨季里,一家四口都快把这片桑树林吃秃了。
暗夜里,五个身影钻进林中,鬼鬼祟祟地朝木小屋摸去。
走到一半,头顶突然响起粗哑的叫声。在这一片静默的黑暗中,听上去有种凄厉的感觉。
“虎、虎哥,要、要不咱明天白天再来蹲那小子吧!”
五人中最矮小的男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你他妈再废话,老子现在就剁了你。”
身高一米八、体型颇为结实的郑虎,恶狠狠地骂道。
然而,五人往前走了没两步,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黑暗里隐隐传出粗重的喘息声,紧接着,又有某种大型兽类踩踏在泥泞地面上的脚步声响起。
“虎哥,好像有什么东西往咱们这边来了!”
说话的是跟郑虎关系最好的王铁球,他倒没有太害怕,只是本能地提醒一下。
事实上,那起血案里,王铁球就是负责把风的那个。所以,他也是行凶者之一,这事儿要真捅出去,他也得挨守备军的枪子儿。
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最开始怂起来的矮小男人下意识扭头往身后一看,顿时魂都快吓飞了。
只见,一对猩红双眼如同两盏红灯笼,在一片黑暗中忽闪忽闪地向他掠来。
“妈呀!”
矮小男人再也顾不上别的,也不管郑虎会不会找自己麻烦,惊叫着没命地往树林的左侧夺路狂奔。
“他妈的,吴三炮,你...”
郑虎还没骂完,一张嘴顿时张大,背后顿时沁出一片冷汗。
名叫吴三炮的矮小男人疯了似地跑出去之时,王铁球也顾不上隐藏行踪了,赶忙打开手电筒朝喘息声传来的方向照过去。
于是,包括郑虎在内的四人,都看到一头猛兽正在不远处,张开血盆大口。一对狼蹄子在地上扒拉着,似乎正在向他们扑来。
“卧操,跑跑跑!”
喊话的年轻人还没迈开腿,就被郑虎一把揪住后衣领,然后用力地将此人推向猛兽。
“别特么乱跑,不然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郑虎低吼一声,揪住另一个青年,推搡着朝小木屋冲去。
他没得选,今晚必须干掉那小子。
不,是干掉那小子一家。
否则,等对方把自己杀人的事情,上报给守备营,自己可就没活路了。
在杂货铺门口亲眼看到那个流民小子张嘴说话,郑虎就知道自己被骗了。至于对方为什么这么久没把自己做的好事捅出去,他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可能是怕张管事上头有人,报上去没用,所以选择不说。
但今天下午在杂货铺门口,那个姓楚的青年军官明显对这流民小子挺有好感,保不齐这小子哪天就把自己点了。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他郑虎可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角色,谁手上抓着自己的把柄就把谁干掉。
冲出小树林的时候,三人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显然,刚才没来得及跑被郑虎推出去的年轻人,已经被那头猛兽咬死了。
这下先前想逃走的那个青年更紧张了,用不着郑虎推就慌不择路地朝小木屋狂奔。
咻、咻!
破风声急促响起。
“啊!”
跑在最前面的青年惨叫着栽倒在地,捂着中箭的胸口,痛苦又恐惧地想要抓住从身边跑过去的郑虎。
然而,郑虎竟是直接踩着那人的身体跃了过去。
弩箭不断,间隔不到两秒,紧跟在后头的王铁球只觉得左腿一痛。他本能地惨叫一声,却也不敢停下来,原地一个翻滚,躲开两发箭矢后,像一条丧家之犬般,朝小木屋的方向连滚带爬过去。
此时此刻,郑虎和王铁球心里都只有一念头‘杀进去,干死那小子’。
这会儿就算他们想撤也没退路了,身后是择人而食的猛兽,不管往哪个方向跑,两条腿的人都不可能跑得赢四条腿的野兽!
然而,就是两人一前一后相差不到一秒,来到小木屋前方约摸两米的位置,离紧关着的木门也就几步之遥时,脚下的地面突地下陷。
“啊啊啊!!”
王铁球发出极度痛苦的哀嚎。
地面下陷露出半米宽的陷阱,里头撒满了锋利无比的三角钉。这玩意是用来扎车胎的,人类皮肤血肉对于三角钉来说就跟豆腐似的。
王铁球连滚带爬往前冲,地面下陷的时候整个人就栽了进去,不仅扎伤了双脚,双手也差点被扎穿。胸腹甚至脸上,都深深嵌进了三角钉,顿时血流如注。
郑虎一脚踩空后,右脚掌被三枚钉子扎了个对穿。到底是敢杀人的选手,郑虎吃痛地怒吼着,竟是拖着受伤的右脚,一跳一跳地蹦到门口,用手里提着的砍刀,劈开木门。
卢四父女虽然上了楼,但都知道夜里会出大事,哪能睡得着。一听到小黑的叫声,父女俩就知道有人摸过来了。
这会儿听到大门被破开的声音,卢四立马紧张起来,抄起摆在床边的土铳这就要下楼,却听齐牧在屋顶上喊了一声:“别去。”
阿拉蕾小脸紧绷起来,但见老爸忧心得像火烧屁股一样坐不住,竟是拍拍卢四的背:“爸爸,相信九哥,他可以的!”
【来自阿拉蕾的信任+1】
顺着屋顶斜面滑下楼的齐牧,意外地再次收获了一枚信任金币。不过,这会儿他也顾不上乐,端着弩箭从后门进入屋内。
然而,就在他刚踏进一步的时候,却听‘呯’的一声。
对方有枪!
齐牧闷哼一声,来不及去思考这个问题,当即扣动扳机。
嘣。
机括转动,牛筋做的弦发出一记沉闷的嗡响,一枚箭矢径直射出。
噗!
破门而入刚开出一枪的郑虎,怔在原地,扣在手枪扳机上的手指,本能地往下压去。
可惜,这一枪,空了。
子弹击中齐牧身旁的木墙板上。
扑通。
郑虎直直向后仰倒,他张开嘴想要呼吸,但却喷出一口血来。
齐牧虚起双眼,右手端弩、左手从裤兜里掏出火折子,吹着之后,微躬着上半身像只大猫一般,谨慎地走到门前。
火光映照下,郑虎像条垂死挣扎的鱼,嘴巴努力地张合着。在他的咽喉处插着一支箭矢,巴掌长的箭身没入一半。
齐牧第一时间踢开掉在郑虎右手边的枪,然后抬起弩,对着心脏和脾脏的位置,各补了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