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辈子，顾阳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怕过顾怜。
顾怜脸上认真的表情，他认得。
自从父母不在以后，每当人生中有重大决定时，顾怜的脸上总会出现这样的神情。
顾怜....是一个看似弱不禁风，骨子里却尤为坚韧的人。
顾阳知道，顾怜没吓唬他，顾怜...是真的想把他送进去。
“哥....”
顾阳往前挪动着脚步，砰的一声朝顾怜跪下，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今天顾怜不肯放过他，这个地方就算他长了翅膀也在劫难逃。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哥，你原谅弟弟干的糊涂事吧？哥...我不能去那个地方，你知道我胆子小，我害怕...哥，你原谅我吧行吗？这些年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的，哥....”
见顾怜并未动容，他继续哭着道，“哥，你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我的心脏病好了，我会有大好的人生，你会陪着我到我结婚生子，哥...你不能就这样葬送我的一生...哥...”
别墅内安静的可怕。
围在老奶奶身边的医护人员站到了一边，等待着骨科医生去拿手术用具。
而老奶奶的脸上，也有着难得的清明，很明显这一刻老人家是清醒的，而不是大脑混沌的。
顾怜垂着头，悲伤是从心底蔓延开来的，是啊，他曾说过这样的话，他没有忘记过，恐怕这一辈子他也不会忘记了。
“顾阳，也许我不是个好哥哥，我...做不到了。”
他诚实的回答着，已经不想再自欺欺人。
顾阳慌了，往前跪着挪动着身体，哭的很是难过，“哥，你不能这样说，你不能用一句你做不到了，就毁了我的一生，哥，我求你了，你想想以前行吗？我们那么好，我们相依为命，你对我比爸妈对我都好，哥，你原谅我，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
顾怜缓缓抬起头，眼眶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很红，他看着顾阳，恍若隔世，挖心刺骨的疼，人的信仰原来真的会被烧成灰烬，一如，一开始，他努力的信仰都是顾阳。
“小阳。”
他语气缓和了一点。
“这一次，我，不能原谅你了。”
本性已经坏掉了，如果现在不及时纠正，以后犯下大错，不会再有回头的路了。
“哥!你连父母的遗愿都不顾了吗？!”
顾阳歇斯底里的吼着，无尽的恐惧包围着他。
“等到我死的那天，父母那里，我会磕头道歉，你变成今天这样，是我没有管教好你，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顾怜说的很是冷静。
冷静到连池野也莫名悲伤。
顾怜面对顾阳，也能够这样不留有余地。
那么，面对他呢？
池野不愿意再想下去，索性头靠在沙发上缓缓闭上眼睛。
时间有好一会儿的沉寂。
顾阳站起了身，悲伤的看着顾怜，“哥，我听你的，你最后抱我一下吧？行吗？我真的害怕...”
顾怜不是冷血的人，从来就不是。
能狠着心做到这种地步，已经连他自己也觉得意外，他想到了少时和顾阳相依为命活下去的时光，不由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顾阳笑了，那笑，天真的如少时每一次他扑进顾怜怀里时一样。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几步。
顾阳一瘸一拐，越走越近。
顾怜脚下沉重的厉害，只在原地垂眸。
要直面去面对离别，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哥，你还记得吗？以前我总是发高烧，是你一夜一夜照顾我，你总是说，如果我们两个人，一定要有一个人生病的话，你愿意替我承担的...”
顾怜心神恍惚，沉浸在回忆中，完全没注意到顾阳搓动袖口的小动作。
仅仅剩下几步之遥的时候，就在顾阳即将要走进顾怜的时候。
别墅内突然多了一阵惊呼，那是老人满是担忧的声音。
顾怜被老人突然爬下担架，猛地推到了一旁。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等到所有人都反应过来，老人已经被顾阳袖口里的另一把匕首，精准的扎在了心脏上。
顾怜愣愣的看着躺在血泊里的老人，大脑在这一瞬间空白，视线猛的变得模糊。
老人慈祥的笑着，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看向顾怜，疲惫的声音一点点响起，“顾怜....原来你的名字叫顾怜... 奶奶...这次没有拖累你....顾怜....你是个好孩子...不要为奶奶难过...好好...活下去....这辈子能遇到你...奶奶没有遗憾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