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军虽然是个农村憨汉,却是个聪明人。
他亲眼目睹多具尸体横死的血腥场面,但从云顶山庄出来到现在,一句不该问的话都没问。
两人刚坐下,阮家军突然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面,推到阮暮云跟前。
“暮云这卡里有十万块钱,是我之前做小生意攒下的钱,你在城里生活处处要用钱,这钱你先拿去用,你也别嫌少,再多我就没有了。”
阮家军之所以对阮暮云这么好,是因为在他十五岁那年,在去县城的路上被一辆小汽车给撞了。
他被撞的地方地处偏僻,荒无人烟,司机逃逸,正巧在城里读书的阮暮云回来路过。
她那时候才十二岁,将他的身子绑在凤凰牌自行车车座上,她则站在自行车上,使尽吃奶的力气,深一脚浅一脚将他送进了医院。
20公里的路程,土路颠簸,到医院的时候,阮暮云的屁股和腿已经麻木了。
当时他受伤最严重的的是右腿,出现了粉碎性骨折,幸好阮暮云及时送他医治,这才保住了他的一条腿。
自那之后,阮家军把阮暮云看得比自己的亲妹妹还亲,逢年过节回家,都会给阮暮云带礼物,给她塞钱。
阮暮云看着桌上的银行卡,惊讶之余,微微感动,把银行卡推了回去。
“家军哥,这钱你收起来,我来金陵城之后,自己也做了点小生意,并不差钱,你自己拿着当老婆本吧。”
“你自己做小生意?”阮家军微微一愣,随即想到今天经历的一切,顿时闭上了嘴巴。
这时,服务员上了茶水。
阮暮云拎着茶壶给他倒了杯热茶,放在他跟前,轻描淡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点医术,恰好救了几个有钱人,这些人为了感激我,给我塞了不少钱。”
阮家军闻言,松了口气,看着她欲言又止。
阮暮云端着茶杯,浅抿了口茶,淡淡解释道:“今天你看到的那些,是杀人如麻的杀手,是国际通缉榜上赫赫有名的悍匪,都是该死之人。”
阮家军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解释,急忙解释道:“暮云,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些人太危险,我是怕你出事。”
阮暮云闻言,心中一暖,点头道:“你放心吧,我惜命得很,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堂哥,你这些年存了十万块钱也不容易,拿着这些钱做点小生意,在金陵城我还有几分人脉,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找我。”
“做生意?”
阮家军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苦笑道:“我刚来金陵城的时候,开了一家火锅店,生活红火了一阵,赚了点小钱。”
“我开店的不远处有一家火锅店,我没来之前,他们家的生意还很可以,但我的菜用来新鲜,价格经济实惠,性价比高,把他们的人流都引了过来,不久后遭到了他们的打击报复,四处宣传我在火锅汤底里加了罂粟壳,还报警把我抓了进去。”
“还好我先前激灵留了一手,也就是我留的这一手,救了我,证明了我的清白,被放出来。”
“但我先前的店是开不下去了,所以我换了个地方开,但那些人阴魂不散,不管我在哪里,他们都能找上门来,警告恐吓我。”
“我就一个普通的农村娃,在金陵城单打独斗,没人脉没资源,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接连开了两家火锅店,都都被使绊子搅黄了,损失高达五十万。”
“我生意失败后,借酒消愁了一阵,没想到在我颓废的那段日子,我那挚爱的女朋友借着我喝醉酒,套出了我辛苦研发的火锅底料秘方,投入了那些敌人的怀抱……”
“暮云,你说我可不可悲。”
“所以我觉得我身上不能有钱,再多的钱在我身上都会败光,折腾了这一番,我再也不想做生意了,我现在就跑哔哔。”
“他们不会找我麻烦,我也自在,一个月还能赚五六千。”
阮家军语气越说越轻松,但阮暮云却看到了他眸子深处的不甘,小人物无法抗争强贵的悲凉。
阮暮云寡言,性子凉薄,不会安慰人。
她想了想,开口道:“这样吧,你以后就来给我帮忙,我最近比较忙,事情也多,需要一个信任的人,你来帮我吧。”
“你暂时就做我的司机助理,等时机成熟后,我帮你把火锅店重新开起来,让你的火锅店遍布整个金陵城。”
“你自己考虑下。”
花旗药业,正在筹备的医馆,还有她给人看病的人际交往往来方面。
她一个人精力有限,根本顾不过来。
她早就想给自己找一个贴身得力手下,但一直都没有信得过的人。
眼前阮家军就是最好的那个人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阮家军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让她可以放心把很多事情都交给阮家军去办。
阮家军微微一愣,给自己倒了杯白酒,仰头干掉酒,将酒杯放在桌上,痛快笑道:“承蒙你看得起我,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妹妹你的人了。”
阮暮云跟他碰了碰杯,“我就是个小女生,今年刚成年,而你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了,就这么义无反顾的信任我?”
“今天跟你跑一趟,我就知道你不是池中物……”
话没说完,他看着前方的目光突然僵滞起来。
阮暮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见四名浑身名牌的女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娇笑着朝这边走了过来,所过之处,香风阵阵,引人注目。
走在最前面的女人比较亮眼,双颊丰满,眼睛大大的,双腿修长,一头波浪卷发,网红气质扑面而来。
阮暮云见阮家军面色凝沉,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细长的眉,“认识?”
阮家军犹豫了下,面色沉沉道:“走在最前的就是偷了我秘方的前女友,朱善美,我跟她在一起四年,在一起的时候,我对她有求不应,她以前不长这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交了一些不良朋友,整容,追求奢侈品,我前后在她身上花了近五十万,她整容所有的钱都是我给她的。”
“她那时候很依赖我,也很爱我,但就是这样,她的背叛对我来说才是最深的。”
“她从我这里骗取了火锅秘方,把我另一张银行卡上的五十万给划走了,还差点害得我进监狱。”
阮家军双手拳头紧紧握了起来,语气难掩悲凉和愤怒。
毕竟这些事情才过去三四个月,时间太短,他还没彻底从被心爱之人背叛的阴影走出来。
阮暮云挑眉问道:“怎么说,你恨她?”
阮家军拳头青筋爆了起来,紧紧咬着牙齿,“我自然是恨她,但是仇恨是最伤精力,摧毁我意志力的事情,所以即使恨她,我依然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因为我目前没有能力报复她。”
阮家军拳头渐渐松了开来,坦然一笑,“报复不过是害人害己,我不想让自己因为这种垃圾,变成面目全非的人。”
“她用我的火锅秘方换了一百万,加上从我这里划走的五十万,她拿着这些钱将自己包装成上流名媛,傍上了药材供应商杨高波,那种高高在上的人物,我就是努力两辈子都斗不过他。”
“而且杨高波人脉特别广,听说跟花旗药业的钱丽丽交情不浅。”
“钱丽丽本身没什么,但她老公是郑大钱,花旗银行的少东家,金陵城响当当的人物。”
阮家军苦笑道:“这些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在金陵城横着走,我一个乡下泥腿子,估计人家一句话就能让我消失在这个世上。”
所以阮家军每次碰到有朱善美出现的场合都会绕道走,生怕正面碰上,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阮暮云微微挑眉,神情平淡道:“金陵城是整个华北地区药企林立最多的城市,花旗药业市值不过区区十亿,在金陵城根本微不足道。”
阮暮云说到十亿整个数字,神色十分平淡,似乎十亿根本没有被她放在眼里。”
阮家军这些年在外面长了不少见识,眼界见识是普通泥腿子完全比不上的。
“你可不要小看花旗药业。”
阮家军严肃道:“花旗药业市值十亿确实比不上那些市值动辄上百亿的企业,但架不住花旗药业靠山强大,背靠着花旗银行,消费群体全是上流层的有钱人,层层叠叠的递进,人脉关系网特别庞大,花旗药业最多的就是贵妇名媛,就是一个上流层的交际场所,这些人每一个是普通人,所以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花旗药业消费的。”
阮家军顿了下,继续说道:“传言钱丽丽经营花旗药业纯粹用来打发时间,玩票性经营,不然,就冲着花旗药业庞大的关系网,市值早就达到了百亿。”
阮暮云看着侃侃而谈的阮家军,不由对他多了几分刮目相看。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阮家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都说知己知彼,百胜不怠,我因为害怕朱善美杨高波等人报复,所以就特意集中在高级会所附近,或者花旗银行等高消费的地方接客,收集他们的信息,却无意间从客人的聊天中得到了一些信息,然后加上自己的分析。”
阮暮云不由高看了他一眼,她原本只是想找个信得过的人帮忙,现在看来阮家军的能力似乎比自己预期的还要高。
这样一来,她就更加放心将一些事情交给他了。
从阮家军这一番话中,她也得到了不少信息,花旗药业潜力无限,只要好好经营,随时都可能成为市值百亿的上市公司。
两人说话间,对面的几个女人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当看到浑身寒酸的阮家军一直在偷瞄他们,立马朝他翻了几个白眼,神情轻蔑。
“那个穷酸鬼是谁啊?浑身地摊货,一看就是穷屌丝,这种人来这里消费,简直拉低了档次。”
“我靠!这个死变态,一直偷瞄我们,眼神还集中在我们清凉的大腿上,真够恶心!”
“普通又自信的穷酸佬!”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几个女人神情高傲,语气满是不屑愤怒。
朱善美漫不经心朝着她们的视线看了过去,当看到阮家军那张熟悉的脸时,脚步顿住,双手环胸,神情傲慢。
“哟!这不是阮老板吗?”
朱善美的脸上多了几分讥诮,“他呀!几个月前是火锅店的老板,我裙下一个舔狗,不过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听说现在靠开出租车过日子,车技不太好,经常被人投诉,被人骂废物,混得猪狗不如。”
刚跟阮家军在一起的时候,朱善美鼻塌,嘴大,眼睛小,丑到连爹妈都嫌弃,出身又不好,就连村里的懒汉都看不上她。
后来看上了勤快踏实的阮家军,设计赖上了他,阮家军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就跟她在一起了。
自从在一起后,朱善美有意无意跟阮家军说起对城里的羡慕,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阮家军那时候正好在外面打工,朱善美要是能跟他一起去,那就不用分隔两地,自然欣然带着她上了城里。
朱善美又懒又馋,来到城里并不工作,不仅让阮家军养着她,还把控着阮家军的财政大权。
她整天无所事事,什么都不干,躺在家里玩手机,关注了好几个在网上晒富的网红。
拿着阮家军的钱整容,随着容貌渐渐变漂亮,她野心渐渐大了起来,看不起泥腿子出身的阮家军。
后来阮家军开了火锅店,生意不错,阮家军身价也随之船涨水高,就在她以为能靠着阮家军过上阔太太的生活,结果阮家军生意失败了,差点坐牢。
阮家军从身价百万变成了穷光蛋,巨大的反差让她对阮家军渐渐有了恨意,所以偷了他秘方,划走了他卡上的钱,靠着包装自己傍上了杨高波。
杨高波身价几十亿,朱善美作为杨高波的女人,自认为身份高贵,视跟阮家军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为毕生耻辱,所以对他的落魄毫不余力落井下石。
“天啊!不会吧?他是你的舔狗?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屌丝,真够恶心!”
朱善美身边的三个女人顿时一阵惊呼,看阮家军就像在看一坨令人作呕的屎。
阮家军听着这些欺辱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愤怒的火焰,握着杯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咬咬牙,垂下头,忍住了火气。
但阮家军想息事宁人,朱善美却不想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他,带着三个女人趾高气昂走了过来。
“阮家军,你说你都已经落魄到去开出租车,沦为上等人的哈巴狗,你这种穷酸鬼,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吃饭?”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消费得起吗?给上等人当了几天哈巴狗,估计你在这里连一杯水都买不起吧。”
“赶紧滚吧!别污染了这里的空气!”
三个女人听着朱善美的脸上露出轻蔑鄙夷的笑容,高高俯视着阮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