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暮云颤着眼皮子,微微垂眸,借此掩饰自己的羞窘。
司慕白俊脸上的笑意一层层荡开,泛起一丝让人心动的涟漪。
阮暮云看着脚底下溅起的一朵朵水花,低低开口道:“我先回去了。”
“嗯。”司慕白看着她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柔声道:“你回去吧,别被雨淋到了。”
再正常不过的一句关心之言,却让阮暮云心中滑过一丝暖流。
她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过了。
她点了点头,紧了紧手中的伞柄,转身朝小区大门走去。
冷风裹挟着雨斜斜迎面扑来,阮暮云脚步微顿。
明明前一刻还被温暖包围,一离开那个男人就陷入了冰冷的世界里。
司慕白坐在车内,湛黑的眸子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一点点变小,眸中有光晕流转。
……
阮暮云回到阮家的时候,发现腕上刚戴上的手表表面多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水珠。
显然是刚才回来的时候,被雨水给打湿了,戴在腕上有一层湿腻腻的不舒服感。
她脱下手表,从表盒里取出自带的擦表布,轻轻擦拭掉表盘上面的水珠……
然后装进表盒里,随手塞进袋子里。
她把袋子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面,低头从鞋柜里取出自己的拖鞋。
她弯下腰的时候,没有留意到被她随手塞进袋子里的表盒从袋子里滑出来。
她回来的时候,雨势渐大,一路走回别墅,她的布鞋漫上一层浅浅的雨水,湿哒哒的鞋面裹在脚面上。
阮暮云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把拖鞋放在脚边,脱下布鞋,换上拖鞋,随手拎起鞋柜上的袋子,完全没有留意到被遗留在鞋柜上的名贵表盒。
阮暮云拎着袋子走进客厅,餐厅里传出热闹的笑闹声。
阮家一家五口正在餐厅开心的吃饭,他们从来就没有等阮暮云一起吃饭的习惯,也觉得不需要这种习惯。
阮暮云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随手将袋子放在沙发上,在一楼洗手间洗了手,施施然走进餐厅。
她一走进餐厅,餐桌上的笑闹声顿时停止,大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
阮暮云在他们僵硬的神情下,拉开桌旁的椅子,泰然自若坐了下来。
完全没有跟阮家人撕破脸皮的尴尬不自在。
阮雪纯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森冷。
她想到了阮暮云在五湖帮会大出风头,连五湖帮会的大堂主陈峰都要跪在她面前,跟她磕头求饶。
她看着阮暮云的神色,森冷中带着几分忌惮。
阮暮云在餐桌上扫了一眼,果然没有准备她的碗筷。
她朝一旁的佣人招手,“你去厨房给我取双碗筷。”
阮暮云这两天把整个阮家都搞得鸡飞狗跳,佣人们都知道这乡下来的大小姐不好惹,连老夫人都拿她没有丝毫办法。
听她的指示,佣人连忙朝厨房走去,快速地给她取来了碗筷,恭敬放在她桌前。
阮政宗见她回来没有跟家里的长辈打招呼,就直接坐下来吃饭。
他身为阮暮云的父亲,顿时觉得脸上无光,对阮暮云怒斥道:“阮暮云,我不管你在乡下怎么样,既然回到了阮家,你就是装也要给我装出一副有教养的样子。”
阮暮云撩着眼皮,懒散地看着她,淡声问道:“我又怎么了?我好歹是你的女儿,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阮政宗沉声道:“我宁愿没有你这种女儿,回到家也不跟家里的长辈打招呼,直接捞着碗筷就吃饭,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你回到阮家不过一个多月,圈子里都在传你不好的传言,娇奢粗暴粗鲁不堪。”
“每次出去都有人向我询问你的事情,他们明里说暗地里疯狂嘲笑我们阮家。”
“以前你没回阮家,圈子里都是对雪纯一片赞好声,而你只会给阮家蒙羞。”
阮政宗怒瞪着阮暮云,满脸阴沉。
他是个极度爱面子的人,心思又敏感,总觉得阮暮云回来后,每次出去都被人用隐晦的眼光打量。
他本就不喜欢阮暮云,因为这,对她更加厌恶了。
阮暮云让佣人给她盛了碗饭,扒了口饭,抬头无辜反问:“没有教养不是你们阮家的家风吗?”
阮政宗气得七窍生烟,怒声骂道:“孽女!养不熟的白眼狼,阮家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败坏阮家的名声!”
阮暮云夹了口菜,就着饭塞进嘴里,环视了这桌上的阮家人,眯眼嗤笑道:“你们吃饭没有等我,这种行为本身就极度没有教养,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不过是有样学样。”
“其实我在外面并不这样,只是有些人吧,并不配得到我良好的教养。”
阮政宗顿时气得嘴唇哆嗦,抖着手指,恶狠狠指着阮暮云,“你这个孽障!自从你回到阮家,这个家就没有一天安宁!”
阮政宗气得要死。
但他的喝骂掀不起阮暮云心底的半点涟漪。
阮暮云让佣人给她端了碗汤,她轻轻吹着,喝了口烫暖胃的汤,舒服得眯起眼睛。
她拿着餐巾轻轻拭了拭嘴角,叹息道:“我阮暮云就是再不好,到底是你的亲骨肉,身上流着你的血,打断骨头连着筋,我流落在外十八年,是你的过错,你不但不觉得对我有愧,还嫌弃我来自乡下。”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感情,但没想到这么厌恶我。”
“我很怀疑我到底是你的女儿,还是你仇家的女儿呢?”
阮政宗气得脸色涨红,厉声喝骂道:“你这个不孝子!瞧瞧你说的什么话?口无遮拦,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说,我倒是希望你是仇家的女儿,免得来我们阮家讨债!”
阮暮云挑眉,毫不客气道:“原来你这么希望自己头顶青青草原,我妈要是知道你污蔑她给你戴绿帽,估计夜夜都会来纠缠你吧。”
阮政宗被她气得脸色发白,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阮雪纯放下筷子,看着阮暮云,柔柔道:“姐姐,你流落在外十八年,这根本怪不得父亲,要怪就怪那人贩子太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