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沈墨并没有成功抢走陈冬瑛手里的刀。
陈冬瑛大难不死,又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做改变。
除了整容,她还去学了防身的手段,对付一般的人绰绰有余,因此见到沈墨上来,她甚至没有停下手中捅着阮金香的刀子,抬脚一脚把沈墨给踹飞了。
沈墨高大的身子直接往站在门口边的沈佳明身上撞去,两父子一起撞到墙上。
因为沈佳明是被垫在了后面,因此他受到墙的撞击力很大,很快就有血迹从他嘴角里渗了出来。
“咳咳……”
随着咳嗽,最后一口血喷了出来。
“爸,你没事吧?”听到声音的沈墨捂着被踹的腹部忍痛爬起来,焦急回头扶起自己的父亲。
“没大碍……就是人老了,身子骨不经撞。”沈佳明擦掉嘴角边的血迹,虚弱地靠在墙壁上。
沈墨扭头用力呵斥:“沈律沈恣,你们发什么愣,赶紧去救你们母亲!”
沈律和沈恣两人都看呆了,一时愣在原地没有及时上去阻拦,听到沈墨的呵斥这才反应过来。
沈律两只手还受着伤,没有办法马上行动。
沈恣于是骂骂咧咧冲了过去,“混账,我妈要是出了一点意外,我把你大卸八块!”
他是学过跆拳道的,还在省里拿过奖杯,打不过醉今朝那位老板也就算了,他不信自己连一个妇人都拿不下?
很可惜,他还真的拿不下。
尽管他比沈墨要好一点,没有一招就被拿下,可是他担心会伤及到母亲,因此很快也被陈冬瑛抓到漏洞一脚踹开。
“唔……”
沈恣人仰马翻跌坐在地。
赖天冥搂着手站在云野沙发后,见状不由得唏嘘,“野丫头,这个老板娘身手了得,不见得比你差,看来为了复仇,她这几十年的确没少下功夫。”
“换做是我,也会如此。”
云野是有能力拦住陈冬瑛的,可是在听了陈冬瑛的陈述后,她却没有任何想要上前阻拦的意思。
即使眼下被捅的那个妇人是她的生母,在已经跟沈家人断绝关系的云野看来她也是罪有应得。
老道士看着眼前混乱狼藉的场景,无声叹了口气。
这一天,终归还是来了。
二十六年前,一个晴空万里的天气。
他刚因为自己只会学一些邪门歪术,遭到同行业之间的人排斥,远离了原来的镇子一路北下浪迹到了一个风景秀丽的郊外,远远闻到了血腥味和强烈的恨意之后,就急匆匆赶了过去,发现倒在血泊里的女人居然还没有死。
但是那里荒郊野岭的,想要送去医院急救也已经来不及。
于是,他咬了咬牙,问她:“你想活下去吗?想活下去的话,如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给你下一个邪咒,你只能吸收怨气活着,等你吸收的怨气越来越多之后,也许将会完全被反噬不受控制。”
“我要活着。”女人死死地咬牙,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便晕了过去。
他没再犹豫,当即用自己会的邪术救了她。
让老道士惊讶的是,他本以为这个靠吸食怨气而活的女人,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反噬而亡,然而并没有,她自己也去学习了一些风水玄学,然后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渐渐消散了身上的怨气。
老道士看着她越来越鲜活,越来越有魅力,开始不由自主为她做事。
七年前,陈冬瑛焦急找到他,说是发现一个死人肚子里有孩子,尚有一丝气息,希望他能够出手相救。
他们一起救下了那个尸生子。
之后,就是陈冬瑛负责给小七找心怀怨恨的人供吸食,而他负责做法,看着小七一点点成长了起来。
老道士看得出来,这七年是陈冬瑛人生里最快乐的时候,她一定是想到了自己肚子里还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因为小七跟她完全相反,是从死人肚子里活了下来,而她是牺牲了孩子活了下来。
在小七年六岁生日的时候,老道士曾经问过陈冬瑛:“你愿意为了小七放下曾经的仇恨吗?”
那一刻,被陈冬瑛藏得很好的怨气一瞬间铺天盖地从她身上溢出来,让老道士都感觉到害怕,他这才知道,陈冬瑛是不可能放下仇恨的,现在的她只不过是把自己隐藏的很深而已。
在捅了跟自己当初被捅的那么多刀以后,陈冬瑛终于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睁大惊恐双眼的阮金香,“痛吗?”
阮金香一开始还想反抗,可是再刀子一刀又一刀刺入她腹部后,她就已经没有任何抵抗的力气。面对陈冬瑛的问话,她哪里还有力气回答,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力气已经全部被抽空,自己的身子好像正在被放气的气球,很快就会岿然落地。
陈冬瑛却凄然笑道:“这点痛算什么?你感受到的只是身子的疼痛,被所爱之人背叛的痛,你还没有体验到呢,不是吗?”
阮金香嘴里不断吐着血,腹部的刀口也在不断涌出了鲜血。
陈冬瑛接着笑道:“你放心,我学过医术,知道怎么精准避开你的要害,捅你十多刀也不会让你死,我是不会让你那么轻易死掉的,死掉哪有生不如死那么有意思啊?对不对,你说?”
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商场摸爬滚打的沈佳明第一次失了冷静,咽下喉咙里的血液慌忙道:“墨儿,律儿,恣儿,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赶紧报警啊!”
“哦……好!”
沈恣从地上爬起来后,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妇人,需要找帮手,反应了过来,连忙掏出手机。
陈冬瑛将阮金香丢在了一旁,直接冲到沈恣面前,没等他闪躲,直接拽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
“啊!”随着沈恣的惨叫,他手中的手机应声落地。
赖天冥打了个颤抖,真狠啊!难怪她一个女老板能让夜来香在大佬遍地走的帝都立足。
“野丫头,看这样子,沈家人怕是惨咯。”
不过他倒是很幸灾乐祸,他一直觉得,野丫头对沈家人还是心慈手软了一些,只是让沈家倾家荡产怎么够。
“罪有应得罢了。”云野没有任何怜悯之心。
陈冬瑛一脚将摔在地上的手机踢到角落里,环顾办公室里的所有人,“今晚既然你们沈家人都到齐了,就陪我好好玩一玩,何必要叫多余的人来这里打扰我们呢?”
说完,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关上。
“砰”一声,惊了除了云野之外的沈家所人。
沈墨离得近,冲过去想要将门拉开,却发现门已经被锁死了。
“别白费力气了,没有我的命令,这扇门是不会打开的,不如省点力气留来想想怎么对付我?”
沈墨愤怒地转身质问陈冬瑛,“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陈冬瑛重新给自己拿了一个酒杯,神闲气定地重新回沙发上坐好,又慢条斯理倒了一杯酒,阴测测笑道:“我都已经做得那么明显了,你觉得我要干什么?”
沈佳明忍痛站了起来,沈墨当即走过去扶住他。
“颖儿,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真杀了我们,你也逃不掉,又何必冤冤相报?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别乱来。”
“沈佳明,你终于肯承认自己对不起我了?”陈冬瑛笑容阴寒。
“颖儿,我其实也是逼不得已的,当时阮金香对我穷追不舍,最后还找人各种威胁我,说我不答应就杀了我,我没办法才答应跟她在一起,至于当初设计害你的事也是她一手策划,逼我配合。”
沈佳明这话一出,扶着他的沈墨就愣住了,“爸……”
他不敢相信,父亲这是在全部甩锅给母亲?
面对自己儿子难以置信的目光,沈佳明脸上没有丝毫的愧意。
因为他的确没有撒谎。
当初,他家境本就不算殷实,但是他坚信凭借自己的才华一定能在帝都混出头,不曾想在遇到阮金香的死缠烂打之后,却发现连拒绝她的能力都没有,他才深知没有靠山扶持,真的想要出人头地有多难。
所以,他最终下了决定接受阮金香,通过阮家让自己跻身上流。
他答应毕业后会跟阮金香在一起,然后与陈颖分手,谁想陈颖就告诉她,她怀孕了。
得知这件事的阮金香不乐意了,非要逼着沈佳明说想办法打掉陈颖的孩子。
无奈之下,他答应了。
可谁知道,原本说好的只是要做一出戏打掉陈颖的孩子就好了,谁想阮金香竟然临时起意对她下了死手。
事已至此,沈佳明已经跟阮金香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便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事实上,这的确也是彻底摆脱陈颖的最一劳永逸的方法。
云野真是再一次大开眼界了,“沈佳明,你良心已经泯灭到现在是连自己的妻子都要出卖了?”
沈墨难堪极了。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极为敬重的父亲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想到这儿,他扶着沈佳明的手不禁松开。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妈现在还躺在地上生死未知,你就把以前的责任都推给妈?”
沈佳明感觉到了大儿子的失望,却不以为意,眼下这情况,阮金香有没有救还不一定,先让陈颖放下对他的仇恨再说。
“我并不是推卸责任,颖儿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后悔当初一念之差屈服于阮金香的威逼之下。”沈佳明说得郑重其事,“你看,现在阮金香人已经被你捅了十几刀,仇你也报了,就不要执迷不悟下去了……”
“报了?”陈冬瑛仰面大笑,捧着酒杯走到沈佳明面前,眸色森寒可怕,“我的仇是报了,可我孩子的呢?”
沈佳明说:“颖儿,我们的孩子肯定也不希望见到你这样……”
没等他说完,陈冬瑛便将手里的酒杯高举,目不转睛往他脑袋上砸了下去,“啪”一声顿时碎片四溅。
“沈佳明,你还有脸拿我的孩子来给你自己求情!”
血顿时从沈佳明的脑袋上渗了出来,由额头一路流往下,他感觉到脑袋晕眩,踉踉跄跄往后晃了晃。
沈墨于心不忍,可一想到父亲刚才的话,又感到心寒。
陈冬瑛深吸一口气,视线从沈墨移到早就吓得不轻的沈律和沈恣身上,最后落在云野脸上。
“让我想一想,沈佳明你的亲生骨肉,我先从哪一个开始报复起呢?”
赖天冥挡在了云野面前,笑道:“我劝陈老板你想要动野丫头的话要三思。”
……
原本在牡丹包厢通过蓝牙耳机了解云野那边情况的晏鹤闲察觉到那边情况不对劲后,立马起身离开了包厢。
他担心陈冬瑛鱼死网破,把沈家所有人都解决了。
包括云野!
跟在身后的方小北忙跟了上去,“三爷,怎么了?”
晏鹤闲没说话,大步往楼上走去。
方小北从三爷的眼神中也察觉出事情很严重,没再问。
在要上楼时,晏鹤闲却被女服务员们拦住了,花枝招展的她们笑嘻嘻道:“三爷这是要上楼做什么呢?刚才三爷也看到了,瑛姐跟晏家那位新过门的少夫人有要事要谈呢,所以没有我们老板娘的吩咐,谁也不能上去,不过瑛姐也专门交代了,三爷可是我们店里的贵宾啊,让我们要好好招待你。”
“让开。”晏鹤闲没有废话,语气冷得让人直发颤。
然而,夜来香店里的这些服务员可都是陈冬瑛亲自选来培养的,明面上是女服务员,实际上是女保镖,身体素质和功夫不比一般的男保镖弱。
她们虽然有被晏鹤闲的气场震慑住,但是对陈冬瑛忠心耿耿的她们自然也不会退缩,“真的不好意思哦,三爷,您就算为难我们也是没有用的。”
没等晏鹤闲吩咐,方小北已经看懂了眼下的情况,他立马笑道:“美女们,你们若是非不让我们上楼,可就别怪我们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哦。”
说着,晏鹤闲身后的保镖就气势汹汹走上前,与女服务员们对峙着。
那些女服务员故作柔弱道:“三爷何必欺负我们这些弱女子非要上楼呢,难道说楼上有三爷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