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与阮金香坐在主人座位上。
大哥沈墨与二哥沈律坐在一侧。
养妹妹沈怀柔乖乖地坐在三哥沈恣旁边,睁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嗫嚅地叫了一声“姐姐”。
云野没应她。
十二岁那年,她刚被接回沈家,看到沈怀柔这种小鸟依人的模样,心里忍不住起了保护的心,因此当她得知自己被接回来的目的是为了给体弱的养妹妹沈怀柔挡灾,她也无怨无悔。
她担心爸妈跟三位哥哥以及养妹妹会为此有愧疚感,还特意说:“我命格够硬,不怕替妹妹挡灾。”
于是,算命的给了她和沈怀柔一人一张符。
沈怀柔的是福符,她的是祸符。
为了方便携带,阮金香做了两个香囊,把符装进香囊里,让她们两人随身挂在包上。
从那以后,向来体弱多病的沈怀柔开始慢慢好转。
而云野却开始大病小病的遭一遍,诸如咳嗽发高烧那都是家常便饭。
这样的日子持续三年,一直皮糙肉厚的她还开始各种皮肤过敏,身体过敏也就算了,就连脸也曾经长了一段时间的疙疙瘩瘩。
之后虽然消了,但是脸上也有痕迹。
期间,云野觉得这些病症来得奇怪,也暗中调查了,但是调查到的结果可能是跟沈怀柔有关系,她起初觉得自己想多了。
可自从她的脸留下过敏痕迹后,哥哥们以及亲爹妈看她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嫌弃。
她的一腔真心在他们眼中却成了理所当然,她做得多好他们都看不到,而但凡她有一丝有不如他们意的,她就多么大逆不道一样,对她各种训斥和惩罚检讨,口口声声说着要让她改掉在山沟沟里带来的市井之气。
慢慢的,云野终于发现,原来养妹妹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纯真无邪,很多事情都是她[无意之中]在爸妈和哥哥们面前煽风点火,才会让云野所做的那些事情在他们眼中变得似乎天地不容。
她终于肯相信脸上过敏的事是沈怀柔在捣鬼。
云野没有当着爹妈跟哥哥们的面揭穿沈怀柔,而是私底下去质问她,谁想沈怀柔倒打一耙,把她质问的话告诉了哥哥们,并且哭得梨花带雨的哭诉被无端冤枉很难过,让哥哥们心疼坏了。
自那以后,她被哥哥们骂人丑还嫉妒心强。
丑?
就算不是沈怀柔捣鬼,她也是为了沈怀柔挡灾才沾染上的病而毁容啊,他们有什么资格骂她丑?
“去哪儿了?!一整天电话也不接,闹脾气也要有个度!”阮金香本就嫌弃自己这个亲女儿,只不过嫁给晏家三少爷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她才对云野一再忍让。
谁知道,今天她给云野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这野丫头居然全都没接!
要说不是故意的,阮金香才不信!
看到她深更半夜才回来,阮金香心里一肚子气要撒出来,“小柔就从来不会不打招呼那么晚才回来,一个女孩子家的,玩到这个点才回来像什么样?要是让那些名门世家的知道你是我们沈家千金小姐,那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云野搂着手靠在门沿上,嘴角噙着讥讽,“呵,看样子,你们擅自让我替沈怀柔嫁给晏家三少爷这件事,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丝愧疚和不忍心。”
阮金香闻言脸色森寒,也不再打算哄骗了,直接说:“愧疚什么?这不是你这个做姐姐的义务吗?沈氏医疗现在岌岌可危,而你跟小柔两人的生辰八字刚好跟晏家三少爷匹配,现在只有晏家可以拯救沈氏医疗,你不嫁给晏家三少爷,难不成想要你妹妹小柔嫁过去吗?你妹妹身子骨弱,嫁过去不能替晏家三少爷冲(g)喜就算了,怕是还会沾染他的病气!”
云野嗤笑了一声,“她身子骨弱?建议脑子没用就捐献给需要的人,别忘了,这八年都是我在替她挡灾,要说身子骨弱,也是我弱才对。”
阮金香没想到竟然被她这个看不起的女儿冷嘲热讽,顿时火冒三丈,“云野,我看你是胆子肥了,马上给我跪下,否则我罚你禁食三天!”
眼见云野又把母亲气疯了,沈怀柔眼底划过一抹笑意,面上却一如之前那样假惺惺地说:“妈,姐姐说得对,这八年要不是有姐姐,我恐怕早就病死了。”
云野讥诮道:“哦?说得那么好听,你要是真有良心,现在就应该跪下来,在我面前感恩戴德磕一百个响头。”
沈怀柔脸色一僵。
“我看你是反了天了!”阮金香气得拍桌站了起来,“王妈,把棍子拿来,我要家法伺候这个没有规矩的混账东西!”
要不是当初小柔恶病缠身,算命的说要找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来抵挡灾祸,她还真不愿意认这个所谓的亲生女儿,浑身上下完全没有继承她的优点!
一身的乡巴佬气息、做事没有规矩、胡作非为……全都是陋习,简直败坏他们沈家门楣!
阮金香呵斥她:“跪下!”
云野纹丝不动。
沈怀柔故作要起身求情,老三沈恣拉住她,看戏不嫌事大的口吻道:“小柔,别管她,她近期是越发不听话了,让妈把她打醒也好,像她这种从山沟里带来的顽劣性,光是口头教育没用,以前每次她做了错事,挨了妈的板子都能听话一个月。”
“不跪是吧,行,那就先把你膝盖打断,我看你跪不跪!”阮金香举起棍子就要往云野膝盖上敲。
谁想云野一脚就把阮金香手上的棍子踢飞。
阮金香难以置信地瞪着云野,“你、你……这混账东西,简直粗鲁蛮横,真是个山村野丫头!”
云野盯着眼前中年妇女,微笑着威胁说:“阮金香女士,你要是再敢打我一下,小心我废了你的手。”
“反了、反了……这野丫头是彻底反了!”阮金香气得直哆嗦,上前就要给她一巴掌。
云野正要从袖中滑出一根银针动手,这时,寡言少语的沈父提醒道:“阿香,你冷静一下。”
那一巴掌在半空中停下,阮金香冷哼一声这才不情愿的回到座位。
沈父目光冷漠地盯着自己的女儿,“晏家是帝都最大的豪门贵族,就算晏家三少爷是个病秧子,脾气坏了些,可身份摆在那儿,你嫁给他难道还委屈你了不成,非得胡闹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