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双隅和银狼并排在床边坐着,望着在床上很是安详的刃大眼瞪小眼。
“这波啊……这波是压制魔阴身小技巧。”银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
“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洛双隅捏了捏妹妹软嫩的小脸,发觉手感居然意外的好,他上下打量了银狼一阵,随后失望的叹气。
“肉怎么不长在该长的地方。”
银狼脸色一僵,默默低头看到了自己的靴子,顿时怒从心头起。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洛双隅就鸡贼地跑出了出租屋,徒留下她一个人原地跺脚无能狂怒。
约克城的这场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洛双隅撑着黑伞,望着商业区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雨小了一点啊。”
……
“雨小了一点,队长。”浮生轻声道,“咱们去找默姐他们吧。”
“嗯,也好。”畅平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半个小时的休息对他们这群身经百战的云骑军来说可谓是丰厚至极,锦染从腰间取出挂着的玉兆,神色却是一怔。
“等等,为什么玉兆没有信号了?”
“什么?!”
其余二人纷纷围了上来,却发现玉兆显示的界面早已消失,现在它就是一颗没有用的吊坠。
“那些卜者出事了?不可能啊!”锦染挠了挠脑袋,神色有些疑惑。
“军中有人在针对我们。”浮生沉声道。
“按着队长记忆中的方向找找吧,最好快一点。”
畅平点了点头,英武的眉宇间隐隐有着担忧:
“我觉得,那个针对我们的家伙很快就会出现的。”
……
“默默?”
“嗯,我在。”臻默无力地瘫软在墙角边,慧骃们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之他们终于享受了一次难得的休憩(qì)。
“别带着我了,你先走吧。”夜叶脸色苍白地笑了笑,臻默却发现自己几乎能透过她的身体看到自己的手了。
“不能这么说……”臻默小声道,“你本来一直都是最乐观的。”
“我要化作持明卵了。”夜叶摇了摇头,“不是在危言耸听。”
“我以为我也可以像神州李娘子一样,一把双钩荡平丰饶孽物……”
“咳咳……”
她的嗓音在雨中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臻默说不出话来,只能不住地摇头。
这名古灵精怪的持明少女,在学堂期间就没少受教书先生的责备,只因为她的思维太过跳脱。
可是再跳脱的思维,在生死面前也是那么的无力。
“我们做了多少年的同伴了,我的好同桌。”夜叶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好像是四百四十七年。”
“四百四十七年十六个月。”臻默闭上眼睛,“我记得很清楚。”
“你记性总是这么好。”夜叶笑了一声,“难怪当年郭先生老是夸你,还顺带着贬我一下。”
“他说你很聪明。”臻默开口道。
“就是心思放不到读书上。”
“我当然知道我很聪明。”夜叶慢慢地坐起身来,眼下的她越来越虚弱。
火炼的那股恐怖火焰在她体内不断地灼烧,没过几分钟就会有蚂蚁啃食般的痛苦从心口处传出。
“还记得学堂里,先生让我们穿统一的那件又老又土的黄大褂吗?”
“我记得。”
“那天是我和他吵架吵的最凶的一次。”夜叶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懊悔。
“老旧的大褂磨灭了大家的个性,让所有人平庸的抬不起头来,那时我就在想,个性如果有错的话,那所有人都去成为机器人,参加那宇宙扬名的帝皇战争不就得了?”
“只是到现在我才想通,它是磨灭了人的个性,可也让贫穷的孩子不再受着装外表上的歧视。”
“个性固然重要,可是啊……”
“接受自己的平庸,才最是难得。”
“那些个翻拍云上五骁的幻戏,总让我看得心潮澎湃,那时罗浮剑首和云上五骁的故事还在仙舟横行呢。”
“我一直憧憬着想建功立业,成为罗浮第二个像丹……那个人那般强大的持明族。”
“但他是龙尊……我只是一名持明,我连角和尾巴都没有……”
“好了。”臻默低声道,“你别说话了,再撑一会我们就能回去了,丹鼎司的随行医师手艺都好得很。”
“不。”夜叶只是摇头。
“轮回是无法逆转的,这是持明一族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只是它早来了一步。”
“我只是在后悔,把你也拉进了云骑里。”
“你一直不喜欢这里吧?”
“嗯。”臻默笑了,“我一直都不喜欢这里。”
“但是你在,所以我喜欢。”
“真好啊,四百多年我第一次知道你也有这么坦诚的一面……”
夜叶释然地一笑,不再动弹。
“你会活的好好的,轮回完之后就不要再当云骑啦。”臻默拍了拍她已经趋近半透明的脸颊。
她没有动作。
“是啊,持明族不会死,他们只是轮回了而已,等个几百年,破壳而入,夜叶还是那个夜叶。”
她安静地聆听着。
“是啊……我在想什么,夜叶又没死……真是的。”
“真是的……”臻默声音颤抖着,瞳孔一片红色。
“我哭什么啊……你太丢脸了……你为什么要因为这个哭啊?”
她紧紧地抱着逐渐缩小的身躯,像是在抓住那个被找回了自我的自己。
一枚带有鳞片纹样的小蛋在她怀中出现,在今后的百年里,它会不断地变大,直到化作一人多高时,蛋中的持明便会再度苏醒。
臻默小心翼翼地用外套包裹住了这颗脆弱的持明卵,将长弓别在身后,腰间携带的电磁箭早已经空了,她只剩下了一把尖利的匕首。
“那两个女人呢?”
“再去别处找找!”
慧骃们四处搜查着她们的踪迹,臻默望了一眼沦为废铁的玉兆,将它扯断甩了出去。
“当啷——”
“什么声音?他们在那!”
慧骃很快就被响声吸引了视线,臻默调整了一下呼吸,一只手扯住外套的尖端,将它化作了一个小小的包袱拎着,另一只手握紧了匕首,借着雨和夜色继续往外奔走着。
她现在还不能死,因为还有一条生命在她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