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根本找不到裂界的信号!”
密密麻麻的全息显示屏和代码铺满了半空,银狼再也保持不住那副淡然冷漠的样子,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再一次和哥哥失去联系让这名冷静理智的黑客彻底失去了方寸。
“要出手吗?”
刃只是在一旁接通了卡芙卡的耳麦,可传来的只有一片信号中断的沙沙声。
在裂界时,卡芙卡灵语者的沟通能力还能使用,可是到了现在,她居然没有给出任何的指示,极有可能那边也遭遇了麻烦。
刃只是表现出的反应比较迟钝,但在涉及战斗这方面他绝不含糊。
“这是让我随意发挥吗……”
他将耳麦甩在地上,一脚踏碎了这副关键时刻总是失灵的电子沟通设备,支离破碎的断剑被他抽出,寒光在沙漠中发出响亮的剑鸣。
名为支离剑的剑制作无瑕,在墨黑色泽下闪耀着血色光芒,只有仙舟上最强大的剑客才能领悟它存在的真正意义。
曾几何时,他乘着商船来到仙舟,被那个男人精巧的锻造技艺所震撼,他为此痴迷得忘记了吃喝睡觉,并像时间不够用似地挥洒着灵感。锻造出数百件珍品。
洛双隅和那个男人很像,刃那像少年一样不断思考的大脑早已明白,他想要的美景并不是洛双隅所求的东西。
完成星核猎手的任务,艾利欧会赐予我永恒的葬仪。
但如果我完成的够好,这样的场景会不会早些到来?
他这样想到,缠着绷带的手将自己的青灰色长发梳理好,束了起来,发丝末端的猩红与他的瞳色相当。
这双手早已不再灵巧,再也打造不出另一把能与支离剑所媲美的绝世兵器,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如果是洛双隅的话,定然是不会让你孤单的吧……
他轻抚着破碎的剑身,感受其中的裂纹,同时也感受着脚下这片大地的震颤。
“这,这怎么突然多出这么多的生物源?”
银狼搜寻无果,反而发现了地表之下所产出的虫族,大地发出悲鸣,它的皮肤越来越灼热,银狼隔着皮靴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意,卡林更是被烫得直跳脚。
“先应付接下来的危机,他没那么容易死。”
刃冷冷道,望着不远处第一只破土的虫子,幼小的生命生来就充斥着邪恶,吞噬着周边的土块,柔软细嫩的口器即使被坚硬的石子崩碎,它也依旧执行着这一动作,像是根本没有感官一般。
“哥哥……”
银狼的眉宇间存在着化不去的担忧。
卡林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取出那把银色的左轮,冰冷的外表皮在阳光下闪烁着血色的光芒,手柄还被染上了猩红的血迹,卡林知道血迹的主人是谁。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妈妈,皮尔镇不会灭亡。”
“我可以等,等待我拥有力量的那一刻,就是皮尔镇重建的时候。”
他低声对着手枪诉说道,土色般黯淡的光芒悄然融入他的身躯。
废土之上,也能绽放出存护之果。
……
“啧啧啧,感受到了吗洛双隅,这里就要成为我的第一个据点了。”
识海中的虫子放声大笑,洛双隅却坐在铁砧上嗤之以鼻。
“虽然很感谢你替我解答了疑惑,但你进了我的识海就是最大的错误。”
他微笑着,踏在庞大的铁砧上,企图张开双臂,只可惜左手的袖子空空如也。
“少说空话了人类,迎接我的虫群吧。”
繁育的身躯分裂成一只又一只飘飞的长翅飞虫,铺天盖地的攻势密不透风,被虫族所构筑的黑色肉墙向着洛双隅一点又一点推进。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大山,不断地压迫洛双隅的神经,可就是这种危险的局面,他的大脑才能保持最为清醒的状态。
我该怎么敲响你呢?
洛双隅思考着,眼底的疯狂之色再也抑制不住,从走上锻造命途的那一刻,从炼化生命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结局,思想的锤炼、生命的凝炼、物质的锻炼,这些都是锻造的方式!
铁砧沉默着,不对外界任何的事物做出应答。
它是提亚马特没有带走的东西,洛双隅将它潜藏在识海的最深处,任何他所锻造的事物,在这座庞大的铁砧面前也得俯首称臣!
巡猎丰饶两把灵兵静静地躺在上面,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从我手臂上所复活的垃圾星神,也配来将我转化为你的下属?
卑劣的虫子,你算什么东西?
星神的命途所承载的都是自身对于宇宙的理解。
欢愉坚信欢乐才是宇宙的本质,无人能预测祂会因何开怀大笑,欢乐乃是智慧生灵的特权。
虚无相信多宇宙的最终将是虚无,因而毫无价值。
毁灭则认为宇宙是错误的,因此才需要修正。
锻造认为宇宙是什么?
“哈哈哈……”
洛双隅开怀大笑,一颗苍天的大树印照在他的眼前,虫群在那一瞬间似乎已经消失不见,他看到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右手高举着锤子,站在大树的顶端。
他的左手空空。
“宇宙是什么?”
洛双隅开口问道。
“宇宙是我的。”
男人如此答道。
锻者无情,锻者无情……
男人长相普通,他戴上了洛双隅记忆中那个破碎的面具,下身再次虚幻起来,壮硕的肌肉重新多出了许多金色的疤痕,手臂也重新变得粗壮非凡。
“皮肉生灵,污浊纳垢……”
“挥锤即可锻骨。”
“浸水得以净魂。”
“火淬……”
“炼命。”
洛双隅替他补上了这两个字,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老东西,你也这么中二,之前也配说我?”
面具下的面庞露出笑容。
“你说是炼命,那就是炼命吧。”
“说真的,老家伙,我真想不通繁育为什么说你无情。”
洛双隅坐在树杈上,似乎很是疲惫。
“角度不同,锤击的力度也要不同。”
提亚马特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话。
“我替你敲响铁砧,你要为我重铸身躯。”
“这算是我和你做的交易吗?”
洛双隅问道。
“从来如此。”
提亚马特毫不在意他的打断。
“现在的你还没有完全领悟命途的力量,只能将活物化死,却不能赐予死物生机,我给你时间,你也要给我一个答案。”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选吧,像是你还在故乡时那样。”
“总是说给我选择,你每次出现不都是因为我没得选吗?”
洛双隅自嘲的一笑。
“领悟了命途的体现,你会有更强大的力量,孩子。”
“不用害怕被束缚,我,我们,始终凌驾在命途之上。”
提亚马特沉声道,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威严,大树震颤起来,数不清的叶子窸窸窣窣地被抖落,掉入了下方幽静湛蓝的海水中,等待它们的不是飘荡,而是沉没。
“我的千百张面具还在盯着你,我们会再见面的,祂不是一个难相处的神,祂会尽力帮你,帮助他人也是快乐的一种。”
提亚马特说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锤子向着树干重重敲击。
……
“迎接我的虫群,迎接繁殖的喜乐!”
黑色的甲虫包裹了洛双隅的身躯,繁育狷狂地笑声刺破往日意识空间的宁静。
沉默的铁砧却轰然作响,声音震颤寰宇,直直地敲击在所有生物的心头,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凝滞,繁育在此刻发觉自己的思维在逐渐停滞,身躯也僵硬下来。
那个男人面庞清秀异常,坐在不知什么材料所打造成的王座之上,他的身后是金黄色的通天巨木,一颗颗星辰在周围崩碎泯灭,又重获新生。
祂望着眼前低着头的虫王,不屑一笑,瞳孔之下是被煅烧融化的火团,身后的烧伤已然是神圣的金焰,火海滔天,一柄巨锤就这样浮在所有人的头顶。
会死!!!
繁育无法抬头,甚至连控制自己身体都做不到,王座上的独臂男人好像一个念头就可以重塑祂的虫躯!
“现在,直视我,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