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尼，生日快乐。”
少年轻声祝福着怀中的女孩，这一声应到的祝福跨越了时间，空间，曾经的一幕幕生日图景如同幻灯片般在银狼的脑中跳跃着。
只是这次，意义不同。
银狼知道，哥哥认可了他的成长，才对她这样说道。
银色的发丝柔顺不毛躁，调皮地挠着洛双隅的鼻尖和脸颊，少女的脸上映着红霞，瞳孔却还可以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我说……你们两个兄妹情深的戏码……还要表演到什么时候啊？”
虚弱的男声破坏了气氛，小姑娘脸皮薄，率先脱离了怀抱。
洛双隅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杰克，你醒啦。”
“废话，那要不我再睡回去？”
杰克闻言翻了个白眼，刚想起身，但浑身都在发痛。
“老鱼，你真是太变态了。”
？？？
洛双隅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便感受到银狼狐疑的目光。
“还好你在被他控制的时候没有用你的能力，不然老子真的要挂掉了。”
杰克嘿嘿一笑，好像根本不在乎开枪的是洛双隅一般。
洛双隅闻言也是一笑，他自然知道杰克压根没有怪他，所以用这样开玩笑的方式让自己放松，别去在意。
但是别人不追究，不代表你真的就不用表示了，人不能这样做。
洛双隅很是郑重地向杰克道了个歉，杰克却是摆摆手。
“别了，你的道歉我可受不起，我本来就欠你一条命，现在可算是还清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养几天。”
这个病号居然格外坚强，硬生生把二人轰走了。
要放在平时，杰克不要死要活索要什么报酬啦，补偿啦洛双隅都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今天居然这么大度？
他面露疑惑，但也没多想，牵着银狼便出去了。
杰克注视着离开的兄妹俩，微微叹了口气。
他的肺叶几乎要被打穿，加上他多年的烟瘾，恢复起来怕没有那么轻松。
不过，没关系。
就算医生说他明天就要死，他也会毅然决然选择跟着洛双隅。
这个年轻的男人，用自己独特的方式，给予了杰克自由的权利。
“老鱼，跟着你，是我糊涂了一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他的嗓子像是一台破鼓风机，沙哑地咳嗽着。
“咳咳……”
……
卡迪丝轻咳了两声，将手中沾血的纸巾丢进垃圾篓里，顺带着用靴子稍微掩盖了一番。
就在她刚做完这些事之后，银发的女孩牵着不久前刚见过的年轻男人走进了她所经营的速食店。
她又回到了那家速食店，那间地下室所改造的街机厅，卡迪丝一如既往地为她保留了所有的布置。
即使这名年轻却未尝败绩的黑客站的很高，但她的身边已然有人相伴。
卡迪丝想起曾经两名进入宇宙的传奇黑客——「石剑」和他的挚爱「孪蛇」。
很久之前，在公司统治朋克洛德之前，这颗星球还没有什么黑客之城，有的只是废品山，大荒野，还有黑客们自主建立的绿洲区。
绿洲区和废品山不对付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只有少数人知道其中的原因。
卡迪丝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在银狼和洛双隅的身上看到了曾经这两名传奇黑客的影子。
绿洲区和黑客之城一样，只是并没有黑客之城所压迫剥削的那么彻底。
石剑带领他所培养的低级黑客奋起反抗，靠着网络游击战，秉持着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超前战略方针，居然将绿洲区的半数领土吞并。
后来绿洲区的领导人与石剑会谈，这场信息战就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结束了，和平持续到了石剑离开成为巡海游侠那一年，他依旧在宇宙中挥洒叛逆的火花，然而绿洲区再度统治了这颗星球。
而孪蛇，是整个绿洲区最有名的女黑客，关于这个神秘的女人，她的去向人们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可信的消息。
大家只知道，出身并没有阻止她和石剑在一起，偌大的宇宙却令曾经相爱的二人分道扬镳。
在朋克洛德，所有被称为传奇的黑客都只会走向一个终点。
而身为如今的传奇，朋克洛德最有名的独行黑客，以一己之力捣毁炉渣帮等十七个帮派，击杀包括「芦苇」等众多黑客的银狼，也应该来到了这扇门前。
只是她好像并没有身为传奇的觉悟。
卡迪丝静静注视着斜靠在洛双隅肩上认真玩着《波恩》的银狼。
这个最简单的击球游戏，小姑娘却能玩上一天。
两条横线，一个光点，这样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规则和画面，银狼却没有对它丧失热情。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另一侧的横线，操纵它的人是洛双隅。
少女的笑容像是冬季的腊梅，开放的热烈而又持久。
卡迪丝微微一笑，她重新躺在了摇椅上，晃动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还记得曾经一名传奇说过。
朋友或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永远是游戏的最高配置。
本……
她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浑浊的眼珠里已经浸满泪水。
朋克洛德的雨来的很是仓促，她一直都这么觉得，直到本的离开，她才明白雨滴可以掩盖断肠人的遗珠，可以让对面的家伙走的毫无遗憾。
她一直都喜欢下雨，直到他走后，每到雨天她便戴上耳塞选择沉沉睡去。
梦里如果能见到你，我愿意永远都不要醒来。
卡迪丝发觉自己变得年轻了许多，曾经令她骄傲的容颜再度出现在她的脸上，那因为操劳而老茧遍布的双手现在变得白嫩而富有光泽，身材也不再走样，而是散发着一个花季少女该有的魅力。
她笑容满面，臂弯勾上一个年轻男人的脖子，男人伸出手抱住了她，脸上遍布着爱意和生机。
“怎么了，我的小手下败将？”
“你别得意！本?皮斯罗?洛！我们重新再打一次！”
被叫做本的男人永远是一副桀骜的样子，可这次他的眼中却满是柔情。
“好。”
这位年迈的老妇人摇晃摇椅的幅度越来越小，她刻薄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
“吱呀吱呀……”摇椅的声音将息。
“噼里啪啦。”街机摇杆的声音却从未停下。
年轻的生命在这间街机厅里肆意挥洒青春。
年长的生命却在这家速食店里沉静缅怀过去。
银狼和洛双隅心有所感，他们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上的游戏。
在这里歇息的人很多，留下来的却很少，他们是其中之一。
从这里离开的人很多，再回来的却很少，她也是其中之一。
这家曾经繁荣过的街机厅和速食店，如同它们的主人一样拥有过一段光鲜亮丽的过去，但再热闹的店铺，也总有一天会失去它所有的客人。
至少在银狼的记忆里，这家店最多拥有四个人过。
可如今这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这里唯一的女主人睡着了。
她不想醒了。
她不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