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极殿中,苻苌正坐在书案前批阅完奏折,他放下手中的笔唤道:“阿禄。”
忠禄听到呼唤,也是连忙快步走了过来:“陛下,奴在。”
“那件事情办的如何了?”
忠禄猛地一拍脑门:“哎呦,陛下,瞧奴才这记性,事情早已经办妥帖了,是奴忘了给陛下汇报了,还请陛下恕罪。”
“好了,递过来吧。”苻苌笑着说。
忠禄脸上也是洋溢着微笑将一封没有封口的信交给了苻苌,苻苌抽出信纸看了看,然后又将其重新装回了信封交给忠禄吩咐道:“阿禄,这个东西你先拿好,等到时候武都王他们开堂庭审樊世的时候,你作为我的特使,带着它过去旁听一下,然后再将它交给武都王,武都王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诺。”忠禄接过信封小心翼翼的收好。
苻苌带着忠禄走出太极殿,望着夜空中闪烁的群星,苻苌一时失神。
福礼从一边小跑了过来,在忠禄的身旁耳语了几句,然后将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封递给了忠禄。
忠禄神情严肃的走到了苻苌的身边轻声唤道:“陛下,有急报。”
苻苌神色一凛,转过身看向忠禄:“阿禄,怎么了?什么急报?”
忠禄将那封封着火漆的信交给了苻苌:“陛下,这是颍川王派人加急送回来的,说是有关凉国内政,还请陛下过目。”
苻苌接过信封,急忙打开查阅了起来,半晌之后,苻苌才缓缓的垂下拿着信纸的手。
苻敞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如今在凉国境内,张瓘兄弟和宋混兄弟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似有火拼之状,他请求皇上可以赐他便宜处事的权利。
这让苻苌回想起来,在前世的时候,张祚被杀,张瓘和宋混共同拥立张玄靓为主,但是因为此时的张玄靓就只有七岁,于是他便成为了张瓘的傀儡。
张瓘于是以卫将军的身份都督中外诸军事,然后又以尚书令、凉州牧的身份来辅政,统兵数万,权倾朝野,并在宫里宫外肆意安插自己的亲信,在朝中改易僚属,张玄靓只能唯命是从。
而最开始的时候,王擢负责镇守陇右,但随着王擢率部降秦,陇右失防。而陇西则是凉国的重要防线,但在讨伐张祚的时候,镇守陇右的主力部队被张瓘调往了姑臧,这样一来,便给了西北豪强大族可趁之机。
随后便在今年,陇西人李俨杀掉了当地大姓彭姚,起兵造反,当地百姓纷纷支持他,于是张瓘便派牛霸率部前去讨伐李俨。
而牛霸刚率部出发,西平郡(治今青海省西宁市)卫綝便趁机起兵作乱,西平大族田旋游说
酒泉太守马基,使马基支持卫綝,让张瓘陷入了内外交困的境地,张瓘兄弟费了很大的力气
才将卫綝和马基镇压下去,但是陇右却因为牛霸的失败而变得形势严峻。
而张瓘猜忌苛虐,专以爱憎为赏罚,导致其与宋混兄弟的矛盾也愈发严峻,到了明年(359),埋葬张耀灵的东苑大坟出现了坍塌,张瓘命人言其征兆,执法御史杜逸便向张瓘提出了“移之他族”的办法来禳除灾厄,以此来暗示张瓘来诛杀宋氏全族。
张瓘听从了杜逸的建议,于是暗中在姑臧城集结了上万人,准备秘密讨伐宋混,却被宋混兄弟先发制人。
宋混带着弟弟宋澄和壮士杨和等四十余人,骑马奔入姑臧南城,假传马太后之命,说张瓘造反,自己奉命前来诛杀他,于是得到了两千士卒,张瓘得知消息之中,匆匆出战,被宋混大败,无奈之下张瓘只好自杀,而宋混也是下令将张瓘全族及其部下全部诛杀殆尽。
而宋混兄弟也摇身一变成为了取代张瓘兄弟的凉国实际掌权者,直到宋混死后,其弟宋澄代掌大权,被右司马张邕起兵诛杀宋氏全族。
想到这里,苻苌那颗沉寂许久的心又开始活络了起来,这一世他们大秦已经攻略了河州之地,再加上如今张瓘和宋混二人之间的矛盾依旧存在,那他是不是可以借此良机一举消灭凉国呢?
但是苻苌又陷入了犹豫,凉国这些年来虽然说内乱不止,但是它的体量依旧摆在那里,秦国可以轻而易举的灭掉张平的并州,但要是出兵攻灭凉国的话,绝非一件易事。
“阿禄,摆驾临华殿吧。”最终,苻苌还是先暂时压下了心中的躁动安排道。
“诺。”
临华殿中,张兮若刚刚洗漱完躺在床上,身边的大宫女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美人,快起来,陛下马上就到了。”张兮若连忙从床上起身穿戴整齐准备去迎接苻苌。
“臣妾拜见陛下。”
看着美人跪倒在自己的面前,苻苌伸出手将张兮若扶起,“起来吧。”
张兮若站起身,然后很自然的将手环在苻苌的胳膊上,脑袋依偎在他的肩头:“陛下,今日怎么有空来臣妾这儿了?”
苻苌面带微笑,伸手刮了一下张兮若的琼鼻:“那自然是孤想你这个小妖精了呗。”
张兮若听后娇嗔道:“陛下,你可真够坏的,就知道戏弄臣妾。”
“好了,我们进去说吧。”
苻苌带着张兮若走进了临华殿,然后叫忠禄准备了一些饭菜。
张兮若明显察觉到了今晚苻苌的心不在焉,于是没有忍住心中好奇的她询问道:“陛下,您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
“哦?孤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苻苌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张兮若,目光中带有一丝审视。
张兮若的呼吸不由得一滞,她忘记了,眼前的人是皇帝,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皇帝是希望自己的心思会被别人猜透的,而自己刚刚的话很显然是触碰到了对方的逆鳞。
见状,张兮若只好硬着头皮对着苻苌莞尔一笑回答:“陛下从前来臣妾宫里的时候,双目一直是炯炯有神的,只是今日,臣妾发现陛下的眼神有些游离,所以才…”
苻苌呼了一口气,“兮若,孤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的告诉孤。”
“嗯,陛下尽管问臣妾便是。”张兮若点了点头说。
“兮若,你在凉国可还有什么记挂的亲人?”
“嗯?”
苻苌突然也觉得自己询问的方式好像不太妥当,于是改口道:“兮若,其实孤是想问你,你觉得现在的凉主,也就是你那个侄子,张玄靓,你觉得他和你的关系怎么样?”
张兮若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陛下,您的意思是?”突然,张兮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双手抓住苻苌的衣袖,神情有些慌张的说:“陛下,您…您莫不是要发兵攻打凉国了?”
苻苌陷入了沉默,过了半晌之后,才沉重的说出了一句话:“孤,确实是有这个想法的。”
(注:1、《十六国春秋》卷七十五,前凉录五记载:张玄靓,字符安,重华之少子,母郭夫人所生也,祚既被杀,宋混张琚等上玄靓为持节,大将军,凉州牧,护羌校尉,西平公,时始年七岁,废和平之号,复称建兴四十三年,大赦境内,及张瓘至姑臧,推玄靓为使持节,大都督,大将军,凉王,自为卫将军,领兵万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尚书令,凉州牧,张掖郡公,行大将军事,以宋混为尚书仆射,改易僚属,陇西李俨据郡不受瓘命,诛大姓彭姚,自立于陇右,奉中兴年号,百姓归之,玄靓遣将军牛霸率众讨之,未至,而西平卫綝亦据郡叛,霸众大溃,单骑奔还,瓘欲先诛綝,以兄珪在綝中为疑,綝亦以弟在瓘中,故彼我经年不相伐,西平郭勋解天文,不应州郡之命,綝礼聘之,勋曰张氏应衰,卫氏当兴,岂得以一弟而灭一门,宜速伐瓘,綝将从之,瓘遣弟琚领大众击綝,败之,西平田旋复要酒泉太守马基背瓘起兵以应綝,旋谓基曰綝击其东,我等絶其西,不出六旬,天下可定,斯闭口捕舌也,基许之,瓘遣司马张姚,王国将兵二千人击基,败之,斩基旋二人之首,传至姑臧,自是瓘兄弟强盛负其勲力,有簒夺之谋矣。
2、《十六国春秋》卷七十五,前凉录五记载: 升平三年,辅国将军宋混赋性忠鲠,瓘惮而恶之,欲杀混及其弟澄,因废玄靓而自立,征兵数万集于姑臧,混知之,与澄及左右壮士杨和等四十余骑掩入南城中,宣告诸营曰,张瓘谋逆,被太后诏令诛之,俄而众至二千,瓘帅众出战,混击败之,瓘麾下玄胪刺混,不能穿甲,混擒之,众悉散去,瓘与弟琚皆自杀,混夷其宗族。入见玄靓,遂以混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酒泉郡侯,假节,代瓘辅政。
升平四年,夏四月,骠骑大将军宋混卒,以其弟澄为领军将军辅政,秋九月,右司马张邕恶澄专擅,起兵攻澄,杀之,遂灭其族,玄靓乃以邕为中护军,叔父天锡为中领军,同辅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