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路上,苻苌给忠禄吩咐道:“阿禄,你安排人去城南的同福客栈去问问韦钟住在哪一间,明天我们去拜访一下他。”
忠禄也是赶快答应:“是,殿下。”
“对了,那王擢来长安了吗?”苻苌有些不确定的询问忠禄。
忠禄点点头回答:“嗯,来了,殿下,在十二月上旬的时候王擢就到长安了,陛下很是高兴,任命他为尚书。”
苻苌听后没有再说话,而是在心中暗暗盘算,如今王擢率部来降,再加上叔祖又从姚襄处逃回,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现在关中之地恐怕已经爆发饥荒了,而且到明年年初还会有蝗灾,这些事情该怎么来处理呢?苻苌一时有些心烦意乱。
回到东宫之后,强姝便率先赶了过来,她看着正懒散的躺在床上歇息的苻苌,然后走到他的身边坐下:“长陵,你总算是回来了,事情都办好了吗?”
苻苌挪动了一下身子,把头靠在强姝的腿上:“算是办好了吧。”
强姝温柔的替苻苌按压着头:“对了,听说叔祖从姚襄那里逃回来了,父皇刚刚派人过来通知,说今晚在宫中举办家宴,叫我们也过去。”
“嗯。”苻苌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右手在强姝的身上不安分的摸索着。
强姝按住苻苌那躁动的手:“对了,你之前叫那铸币师铸造的新钱已经好了,要不要叫他带过来看看吧。”
苻苌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还叫铸币师铸造了皇始钱的事情,他从床上坐起身对强姝说:“也好,叫个人去把他叫过来吧。”
“嗯嗯。”
不一会儿,那个铸币师便被叫了过来,苻苌看着铸币师问道:“孤之前叫你铸造的钱可是已经铸造完成了?”
铸币师恭恭敬敬的将那几枚用铁和铅混合铸造好的皇始钱递给苻苌:“还请太子殿下过目。”
苻苌看着手里的这几枚皇始钱,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下去领赏去吧。”
“谢太子殿下。”铸币师兴高采烈的退了出去。
苻苌又将那几枚钱递给强姝看了看,他已经决定就在这两天去找父皇说明此事,开始更换货币。
“殿下,陛下派人来通知,叫您带着太子妃和鱼侧妃过去,家宴快要开始了。”忠禄走进来对苻苌说道。
“嗯,你去叫鱼侧妃过来吧。”
苻健将家宴的地点定在了宣德殿,当苻苌带着强姝和鱼婉来到宣德殿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宗室都到场了。
“臣弟参见皇兄、皇嫂。”苻苌刚一进殿,同时刚到宣德殿不久的平原王苻靓便带着王妃王氏过来给他们三人打招呼。
苻苌看着身材削瘦的二弟,不由得想起了他在前世的结局,苻靓的王妃王氏是司空王堕的孙女,出身京兆王氏,在前世里,王堕正是苻健留下的八大辅臣之一,苻苌还记得当时苻生诛杀了八大辅臣之后,不仅赐死了自己的侧妃鱼婉,而且还派人去赐死了王氏,当时苻靓得到消息之后,亲自入宫跪在宫门前求苻生放过王氏,最终还是没有救下王氏的性命,而苻靓也是在王氏死后不久郁郁成疾,薨逝于王府之中了。
想到这里,苻苌有些心疼苻靓夫妇,心中又是埋怨苻生对自家人下手,苻苌的底线很简单,就是不能对自家人下手,哪怕你是流放也好,废黜也罢,绝不能伤其性命,但这个底线也是有一个前提的,那就是只要不是犯下谋反通敌之类的大罪。
“嗯,二弟也是刚刚入宫吗?”苻苌询问苻靓。
“是的,大哥,臣弟刚刚入宫。”苻靓回答。
“大哥,我可找到你了。”这时,苻生的声音从苻苌的背后传来。
苻苌转头看去,看到苻生正带着淮南王妃梁莹朝着他们走来。
苻靓看到苻生后,对苻苌说:“皇兄,我刚刚好像看到四弟他们也来了,我先过去看看。”
苻苌知道苻靓这是不想和苻生打交道,因为苻靓虽然在序齿上排行老二,是苻生的兄长,可是苻生却是一直看不起苻靓,不仅仅是因为苻靓是庶子,准确的来说,苻生和几个兄弟之间的相处都不是怎么的融洽,哪怕是对幼弟苻柳也一样,可苻生却唯独特别信任他这个当大哥的,于是他也点了点头,示意苻靓先行离开,然后苻苌便朝着苻生走去。
“大哥,你刚刚和苻靓聊什么呢?他就一个庶子,瞧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父皇会喜欢他。”苻生在苻苌身边小声的埋怨道。
苻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生弟,不管怎么说,靓弟都是你的二哥,虽说他和我们不是一母所生,但他也是我苻家人,我苻氏能有今天这样的局面,靠的便是当初父皇和四叔齐心协力,而我们要延续苻氏的荣光的话,也得向父皇他们学习,做到真正的兄弟齐心,你明白了吗?”
“好…吧,大哥我知道了,你放心就是了,大不了以后我不找他们的麻烦了。”苻生小声的嘟囔道。
苻苌面带微笑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走吧,先去入座吧,估计父皇母后也快来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宗室们都陆陆续续来的差不多了,伴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呼:“陛下驾到!”
在众人的目光中,苻健与强皇后出现在了大殿上,在场的所有人都站起身向两人行礼。
“都坐下吧,这次是家宴,没有那么多的礼数。”苻健带着强皇后坐到主位上以后对众人说道,众人也都是谢恩坐下。
苻苌看去,座位的分布也是有点意思,他坐在父皇左下首,同时坐在左边的还有十一个弟弟以及苻菁、苻重、苻洛兄弟三人和苻黄眉,而父皇的右下首坐着两位叔祖武都王苻安和永安公苻侯,一同坐在右边的还有苻法兄弟五人、新兴王苻飞、广武将军苻飞龙、西县侯苻雅、魏昌公苻纂、永平侯苻师奴(苻纂弟)、族侄颍川王苻敞、堂叔高城郡公苻定(苻安之子)、固安侯苻鉴(苻安之子)、同族兄弟西平王苻冲、重合侯苻绍、平北将军苻道、苻谟等人。
“叔父此次从姚襄处逃回,可谓是历经千辛万苦,我先给叔父敬一杯酒,替叔父接风洗尘。”苻健说着举起自己的酒杯朝着苻安示意。
苻安也是赶紧端起自己的酒杯对苻健说:“有劳陛下挂念,臣不胜惶恐。”
“都喝酒,吃肉,今夜不醉不归。”苻健放下酒杯对众人说道,整个宣德殿里顿时热闹非凡。
苻苌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随即目光便落到了对面苻法兄弟几人的身上,想到前世苻法、苻坚发动云龙门之变,以及后来的种种事情,苻苌心里明白自己已经对他们动了杀心。
与此同时,正在和弟弟饮酒的苻法感受到了苻苌的目光,他也是冲着苻苌举起酒杯微笑示意,随即他便看到苻苌也冲自己一笑。
家宴一共持续了近两个时辰才结束,当苻苌将苻生送出去回来后,看到苻安、苻鉴父子正要出宫。
“叔祖、叔父。”苻苌上前冲两个人打招呼。
“太子殿下。”两人也冲苻苌回应道。
“叔祖、叔父,你们叫我名字就好了,你们这 也太折煞我了。”苻苌笑着说。
苻安也是面带微笑:“这怎么行呢?礼不可废,你是我大秦的储君。”
苻苌嘿嘿一笑,他对这位叔祖还是挺有好感的,不仅苻安在前世的时候一心为秦国,而且苻鉴更是为秦国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太子殿下,您是有事吗?”苻鉴询问苻苌。
苻苌这才想起自己来找苻安要做的事情,他低声对苻安询问道:“叔祖,话说您从姚襄处逃回的时候,可否发现关中之地有什么情况吗?”
苻安那原本笑眯眯的表情在此刻也是变得凝重起来:“太子殿下您说的是饥荒的事情?”
苻苌连忙点点头:“没错。”
“此事我已经给陛下汇报了,这种事情乃是天灾,非常人所能阻挡,所幸自我大秦立国这几年以来风调雨顺,再加上陛下决策英明,朝廷其实倒也是储存下来了不少的粮食,我估计应该可以渡过这一次的饥荒。”
听到苻安这么说,苻苌的内心也是安定了不少,但他一想到即将到来的蝗灾,他有些忧心忡忡的对苻安说:“叔祖,如此看来,目前这饥荒已经不足为虑了。”
苻安点点头:“那是自然。”
“可要是在饥荒之后还有蝗灾呢?叔祖,这该怎么办?”
“啊?”苻苌的话叫苻安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半晌后,他才理清思路:“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这次饥荒之后会有蝗灾?”
“叔祖,我是想,自古以来蝗灾便和饥荒相伴相随,要么先蝗灾后饥荒,要么就是先饥荒后蝗灾,我们不得不防啊。”
苻安的眉头也是拧了起来,他知道,要是一旦真的先饥荒后蝗灾的话,那可真就是雪上加霜了啊。
看到苻安暂时也没有好办法,苻苌便说:“叔祖,我这也只是一个猜测,天色也不早了,您赶快和叔父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太子殿下,那我就先回去了。”
苻苌也是点点头:“嗯嗯,改日我定到王府来看望叔祖。”然后便朝着东宫走去。
(注:1、十六国春秋卷三十四前秦录二记载:皇始五年,春二月,蝗虫大起,自华泽西至陇山,食百草无遗,牛马相噉毛,虎狼食人,行路断絶。
2、高城郡公和西平王是苻定和苻冲最终的封号,在此提前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