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陛下派了人去查抄罗玉达府邸,扣了贪赃枉法,营私舞弊的罪名,全族流放!”大理少卿谢仁快速走过来,一脸为难的说着,“还派了人过来,要将户部尚书和疯子的尸体拉走。”
一直以苦主身份坐在下方的沈义霖狠狠拧眉:“陛下的动作倒是够快。”
顾辰浩眯了眸子,那张看似无害的脸上,闪过一抹危险:“看样子,他们是想毁尸灭迹。”
这件事,的确影响太大。
一旦真相被公诸于众,沈从泽这个皇帝估计能被骂死。
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真的拉低了一个帝王的身份。
“谁过来抢尸体?”顾辰浩看向谢仁,他们二人在这大理寺倒是配合的很默契。
“卢侯。”谢仁也是一脸的无奈,“侍卫们不敢阻拦。”
顾辰浩握了拳头:“无耻之徒。”
这个卢有为的身份摆在那里,的确无人能拦得住。
不过,他顾辰浩可不管那么多,直接站起身来:“仵作那边查的怎么样了?如果没有结果,任何人不能把尸体带走。”
他不怕得罪卢有为。
甚至不怕得罪沈从泽这个皇上。
想掩盖事实,没那么容易。
谢仁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他一个书生,还真惹不起那些拿刀拿枪的御林军和侍卫们:“卢侯亲自来的。”
“沈义霖,你去请我爹过来一趟,这边的事情,我压着。”顾辰浩是压不住卢有为,顾震远可以,而且这个事,关系到了认亲宴,关系到了顾棠棠,顾震远一定会管的。
若是平时,顾辰浩定不会把顾震远这个硬底牌拉过来的。
这些年,他都没有打过国公府的招牌行事。
他能有今天的身份地位,全靠自己。
“好!”沈义霖自然不会反对。
卢有为对上顾震远,谁更强势,自然大家心里有数。
其实顾震远和顾染庭就在大理寺的隔间里。
不处理好罗府之事,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听说卢有为亲自来抢尸体,顾震远也没有犹豫,直接出了隔间去阻止。
指挥着御林军将几个仵作围住,然后拿出圣旨的卢有为就看到气势汹汹的顾震远大步走来,也是面色一暗:“谁把这个老东西给喊来了,无耻!”
他是真的怕顾震远,骂,骂不过,打,也打不过。
而且顾震远的爵位在他之上,永远都压他一头。
“卢有为,闭上你的鸟嘴,允许你做无耻之事,就不允许别人无耻压制你。”顾震远没给卢有为好脸色,“而且这个案子,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这是仗势欺人吗?”
“别说的那么难听!”卢有为老脸通红,最近也的确做了不少无耻之事。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有下限。
可卢家别无选择。
“本侯也是在办案。”卢有为瞪着顾震远,从年轻的时候,他就一直压制着自己,到现在,还踩在自己头上,这鸟气真是受够了。
顾震远冷哼了一声:“是来办案,还是来毁尸灭迹?想消除证据吗?”
“罗玉达那个王八蛋贪污赈灾款,剥削百姓,致使江南水患死伤无数,本侯立案调查,何错之有?”卢有为气哼哼的说着。
他有一个缺心眼的女儿,还有一个缺心眼的皇帝女婿,也是没办法。
是真的没有退路。
“过去这么多年的案子,卢侯倒是有本事,一下子就查出来了,怪不得苏正在大理寺天牢出不来,这么简单的案子都办不了,的确没必要留着。”顾震远一脸鄙夷,嘲讽的说着。
他也听说沈萧墨之前将这个案子搬到了朝堂之上。
沈从泽却是轻拿轻放。
如此昏君的确该罢黜。
不配为帝王!
此时更不会给卢有为好脸色。
卢有为的脸更是阵青阵白,气的咬牙切齿,狠狠瞪着顾震远,他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想打人。
“怎么?打一架?”顾震远一向直来直往,能动手就不动口。
这话一出,卢有为忙松开拳头:“老夫不与你这个武夫计较,老夫是奉旨拿人,任何人阻拦,都别怪老夫不客气。”
“老夫倒要看看,你要如何不客气!”顾震远撩了一下袍子,哼了一声,根本不把卢有为放在眼里,“要过拿人,先过老夫这一关!”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让卢有为身后那些御林军也有些气恼。
在他们看来,顾震远怎么也不年轻了,还敢这么狂妄,真该打!
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想打倒这个嚣张的镇国公。
抗旨不尊,可是动手的好理由。
顾棠棠将手中的方案和计划书递给顾裴景:“三哥可以参考一下,至于最终如何规划,还是三哥自己决定,要是……没有启动资金,我让娄炎送一些过去。”
心虚的她,也只能做点什么了。
“不用,怎么能用小妹的钱!”顾裴景立即反对,不容置疑,他们这些年都没怎么管小妹,现在是回来弥补的,自然不能给她添负担,“我会想办法。”
“那我投资好了,赚了钱,分我一些就行。”顾棠棠看着顾裴景的表情就知道,镇国公府现在怕是都快没米下锅了。
她当初搜刮的太干净。
“这个办法好。”沈萧墨走了过来,“本王也要投资。”
他也知道镇国公府的难处。
这个时候当然要站出来好好表现。
“不必!”顾裴景是不会给沈萧墨一点表现机会的。
得让这个人看不到一点希望才行。
“据说国公府失窃,一夜之间钱粮尽失,前国公夫人为了能活下去,从苏府借了不少银钱,后来国公府二小姐出事,前国公夫人为了给女儿伸冤,打点朝中官员,更是用了放印子钱,休弃的时候,国公爷都认在了国公府,看来,国公府这债得还个几十年,大公子二公子的俸禄都不用拿,更别说娶妻生子了!”沈萧墨语气随意的说着,他之前就调查过苏曼,更是防备她对顾棠棠出手。
也把国公府的一切,打探了一清二楚。
“只要我的生意做起来,大哥二哥就不用再交俸禄了。”顾裴景面色难看极了。
他也没想到,堂堂国公府,混到这个地步。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没钱的日子真痛苦。
顾棠棠听到这话,深深的无奈。
然后正了正脸色:“三哥,你要是认我这个妹妹,就接受我的钱,还有,凌王爷需要养活军队,的确得多多挣钱,这山庄一定不会亏损,你这样拒绝王爷,就不仗义了。”
有沈萧墨入股,再好不过。
这是双赢的局面。
对大家都好。
说得顾裴景无奈极了:“棠棠,三哥不是这个意思,三哥只是……”
他是真的不想与沈萧墨牵扯太多。
只想让沈萧墨离顾棠棠远点。
“那就说定了。”沈萧墨直接拍板定了下来。
绝对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只是出点银子,就能刷好感。
气到半死的沈从泽把身边所有人都撵了出去,甚至给卢有为甩脸子,把卢思玥骂了一顿,李丞相来了,也不见。
再一次失手,他心底的恶气根本无处发泄。
当天,让身边的小太监去御膳房拿了两只兔子,被他打断了腿,一点点剥了皮,抽了筋,弄得大殿里到处都是血,十分可怖。
他是把兔子当作了沈萧墨来对待。
吓得小太监大气不敢喘,窝在那里瑟瑟发抖。
这样的皇上,真的太吓人了。
玄迟来的时候,沈从泽正处在发疯的状态。
他真的快疯了。
“大魏九皇子……”沈从泽也觉得自己很失败,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登基一年,不但没有功绩,反而一次次败坏自己之前积累的贤名。
“他来做什么?”沈从泽的双眸有些红,此时有了一丝清明,挑眉问了一句,一边丢掉手中的血淋淋的兔子耳朵,“收拾干净。”
他知道,玄迟来找自己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虽然他这些年来顺风顺水,可眼下的处境,却与玄迟有些相像。
真的是逆境中挣扎,不进只退。
沈从泽让人将玄迟带去了御书房。
他觉得宫里也不是安全的地方,只有御书房内外都是他的人,他信得过。
顾棠棠一行人玩到很晚才回到皇城。
“王爷,”封昱和冯攀都等在邀月阁,从天亮等到天黑。
“回来了!”沈萧墨扶二人站了起来,“这一次的仗打的很漂亮。”
神不知鬼不觉的端了沈斐的十万大军。
当真厉害。
不愧是他沈萧墨带出来的兵。
“是王爷教导的好!”封昱上前,一脸笑意,说的倒是认真,“这临安王手里的十万大军,都是精英,的确不简单,再好好训练一番,定能以一敌十。”
“嗯,沈斐父子准备了这么多年,想一举拿下这大秦皇朝,实力不容小觑!”沈萧墨点头,他不会小瞧任何一个敌人。
况且,这沈斐也真的有实力。
就是比较倒霉。
“他已经逃出皇城了吧。”冯攀面容上带了几分杀意,“让属下带人去围杀他。”
“不必。”沈萧墨摆手,“他已经一无所有,而且很快就会回来了。”
他已经知道了沈从泽的计划。
所以,要将计就计。
给沈从泽一个惊喜。
“其实让属下进宫杀了那个昏君,一了百了,”冯攀粗声粗气的说着。
他觉得一次次的,太受气。
特别是北狄一战,最让人气愤。
沈萧墨之前也想过进宫杀人,也答应了顾棠棠。
可后来顾棠棠改变了主意,他就以顾棠棠为主,也跟着变了。
主要是他对这江山不感兴趣,得考虑把沈从泽弄死后,谁来继承大统。
现在来看,沈义霖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九王爷也没有再强烈反对过,等于是默认了。
此时,沈萧墨打断了冯攀:“不急,到时候各路封君来了,再弄死他也不迟,还能名正言顺。”
再好不过。
“那些封君是冲着王爷来的。”封昱有些担心,做为武林盟主唯一的儿子,他的资源也是无人能比的,他想得到的消息,也是能最快拿到。
沈萧墨摆了摆手:“无妨,到时候,可以拿来反击沈从泽,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累坏了,先去休息吧,这几日,皇城很乱,休息好了,冯攀回军营,封昱继续保护王妃。”
这时冯昱却笑着问了一句:“王爷这是……拿下王妃娘娘了?”
他倒是希望沈萧墨能与顾棠棠在一起。
而且跟在顾棠棠身边那么久,对顾棠棠也是打心底的佩服。
在他看来,这世间,只有顾棠棠配得上沈萧墨。
连冯攀都看了过来。
他之前对顾棠棠是有些微词的,北狄一战,心服口服。
就差跪在顾棠棠脚边认师傅了。
顾棠棠那解决掉北狄大军的手段真的太震撼。
到现在,他们都无法平静下来。
在北狄还有人津津乐道。
沈萧墨心口有些堵,情绪都低了几分:“还没!”
“王爷,你得抓紧时间啊!”冯攀却高声说道,“王妃娘娘眨眼间就把北狄大军解决了,王爷到现在都没解决王妃,这战斗力得加强了!”
在军中说话一向如此,冯攀也是真情实意。
“滚下去吃饭。”沈萧墨被捅了刀子的感觉,心口发堵。
在顾棠棠的问题上,他是真的不得其道。
主要顾棠棠太过清醒,清醒的,他根本无从下手。
特别眼下还有顾震远、顾染庭和顾裴景强烈反对。
从今天顾裴景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顾家人,多么不喜他接近顾棠棠。
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
到现在都没有机会回头。
看着两个人嬉皮笑脸的离开,沈萧墨才无奈的以手撑额,他虽然会迷茫,可他追求顾棠棠的心是十分坚定的。
薄悦匆匆走了进来:“王爷,我来给您报喜了!”
他的面上带着揶揄。
“说人话!”沈萧墨正准备去给顾棠棠送礼物,此时忙将东西塞回怀里,瞪了一眼薄悦。
“这件事,我也是刚接到消息。”薄悦正了正脸色,有些担忧的看了沈萧墨一眼,“大梁来了使者,递了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