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萧墨回到邀月阁,就被管家请去薄悦的病房。
其实薄悦有些煎熬,他刚刚做了胃切除手术,痛意难挡,更是瘫在床上动不得,眼睛上还蒙着黑布。
会有人给他换药检查,就是不说话。
除了娄炎例行检查进来时,会关心他几句。
顾棠棠只会怼他。
让他又气又恼又无言以对。
他堂堂听雨品茗阁的阁主,何时这样憋屈过。
当时知道命不久矣,都潇洒从容。
可在顾棠棠面前,却总是失态。
“放北冥崇离开!”沈萧墨也有些意外,“这丫头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他可是亲眼见过她杀人。
与救人时一样,严肃认真,半点不犹豫。
一面是救世主,一面是修罗。
矛盾又合理。
“她做事,真的只凭自己心情。”薄悦叹息一声,忍着刀口的痛,“她的眼里没有正义是非之分。”
沈萧墨顿了一下,挑着眉头:“你错了!她若不懂是非,也不会医好你。”
这话,莫明的不爱听。
让薄悦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他的双眼蒙着,也看不清楚沈萧墨的表情。
不过他隐约觉得,主子生气了。
只因为他说顾棠棠是非不分。
从什么时候开始,主子这么在意顾棠棠了?
或者是,错觉?
“北冥崇出城了?”沈萧墨又问了一句,声音听不出喜怒。
“嗯,沈丹月、北冥崇和北冥雨儿都离开了。”薄悦也只能实话实说,现在琢磨不透主子的想法,也只能闭嘴, 不该说的不说。
“看样子,驸马那边是有准备的。”沈萧墨面色严肃冷漠,“可有派人去追了。”
薄悦就有些不痛快。
可也不能表现出来:“派人一路追过去的,可是……要想让北冥崇平安离开,就不能动沈丹月和北冥雨儿。”
他也很不爽。
本来是想在主子面前给顾棠棠上眼药,如今看来不能了。
“让人跟紧了。”沈萧墨倒是没有怀疑顾棠棠。
沈丹月对顾棠棠可不手软。
以顾棠棠的性格,不亲手杀人,已经在忍让。
当然,也是不想惹祸上身。
“是!”薄悦点头,“魏远征亲自跟过去了。”
“嗯,他跟着,本王放心。”沈萧墨点头,却也明白,顾棠棠若要插手,会影响他的决断,“你好好休息吧,一会让娄炎来陪着你。”
“不用吧,顾棠棠会陪着。”薄悦下意识的说道。
现在娄炎刚刚学习,懂得太少。
沈萧墨瞪了他一眼。
没接话。
这件事,他也无法做决定。
还得看顾棠棠。
别说已经和离,就是之前,他也做不了顾棠棠的主。
小丫头可不会受任何人摆布。
顾棠棠正与九亲王妃说笑,两人倒是很有共同语言。
“王爷脑子虽然不好使,倒是听话。”九亲王妃一脸的笑意,很温柔,“那时候,他每次出征,都会每日送一封信回来,有一次,千里迢迢让人送了一只烤羊,说是俘虏了一个异族人,那人最会烤羊,想着我没吃过,就烤了一只,送回来的时候,已经臭了。”
眼底满是深情,即好笑又无奈的说着。
她是被捧在手心里宠着的。
言语间都是温情。
顾棠棠挑眉,她的确没想到,五大三粗说话粗声粗气,脸上写着大男子主义的九亲王,竟然如此宠妻。
心里也有几分柔软。
不由着艳羡。
沈萧墨走过来的时候就听了一耳朵。
也看到了顾棠棠眼底的羡慕,不由得挑了一下眉头。
这全身上下裹了一层钢铁的小丫头竟然在羡慕?
轻轻咳了一声,沈萧墨有意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萧墨来了!”九王妃不动声色,招呼了一声,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顾棠棠也抬头看了他一眼:“王爷回来了。”
九亲王妃拧了一下眉头:“萧墨是来看薄悦的吧,毕竟是他手里的人。”
她这话听着随意,却是有意。
让沈萧墨忍不住挑眉,看了一眼九王妃,轻飘飘的应了一句:“九皇婶,我与棠棠说几句话,关于公主府世子。”
他有意提到了北冥崇。
他觉得,顾棠棠一定不想让九王府的人知道,她在护着北冥崇离开。
毕竟沈熙歌此时就带抹围在公主府外。
不过,他却算计错了。
他说完之后,在等顾棠棠主动将九王妃请走,可惜,她根本不为所动。
更是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
这眼神,他有些不能忍。
若换在之前,他会当场动手。
可此时,得忍。
“王爷怎么不说?”等了一会儿的顾棠棠一脸疑惑,“我在等王爷下文。”
沈萧墨在沈从泽面前是赢了一局又一局。
可在顾棠棠面前,是真的输了又输,输了再输。
“算了!”沈萧墨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转身就走。
他觉得自己现在智商不在线,不宜做事。
“公主,世子,郡主,有人跟踪,属下去引开他们。”郭横一脸的凝重,他是与陈思思一样的棋子。
安插在大秦多年。
一旦启用,就等于判了死刑。
其实一路过来,郭横也很奇怪。
以他的手段和能力,根本无法这么顺利的将人带出皇城。
可那些人似乎眼瞎了一般,就这样任他们走出了大秦皇城,一路走到了这里。
为了赶路,并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
北冥崇看向远天,一张俊脸有些青。
他也想不通。
就是北冥奕恒那边能拖延,也无法为他们铺路。
毕竟今天事发突然。
沈丹月一路都在哭。
她堂堂大秦的公主,却落到如此地步。
她可以大义灭亲,可她不舍得一双儿女,也不舍得驸马。
这些年,驸马真的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惯着护着。
北冥雨儿也在哭,她哭的更伤心,大秦皇城的小霸王成了叛国通敌的贼人,还要夜半逃亡:“我以后,再也见不到萧墨哥哥了。”
她是真的伤心至极。
她那么喜欢沈萧墨,一心想要嫁给他。
“或许,能的!”北冥崇想到之前北冥奕恒说的话,握了一下拳头。
本来他是不屑一切的。
可眼下,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