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长歌、有时候他觉得，首领或许不识字。
一个杀手组织叫这么狂放的名字，就和他的煜一样讽刺。
哪来的光？绽放的起来吗？
走出班级的教室，路过三三两两的学生总会投来疑惑的视线，无论男女的脸上都无忧无虑。
他们青春，就像夏日里的光。
随长歌也想融入进去吗？
随煜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巧克力扔进校门口的垃圾桶。
随长歌啊，聪明一点吧，活着不好吗？
那天的事除了随煜没人知道，计划还在一天一天的走，少女的任务是卧底，也是和那小子熟悉起来。
随煜能在情报上看到她，那是一个与平时相反的少女，会笑的灿烂，笑起来凤眸弯弯的很好看。
他习惯回来取一份情报，又在看完后扔进碎纸机。
闲的没事干，随煜会蹲在食堂的桂花树下思考计划的得失，午饭坐在食堂还把新来的小学徒吓个够呛。
少女的笑语适时响起。“你就像个收保护费的。”
在食堂大师傅的黑脸下，随煜若无其事的手插兜离开了。
那小子来的时候也是秋天，计划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他看到少女焦急的神情。
两人在长长的走廊错身而过，少女的注意力全都在少年身上，很明显没注意到近在咫尺的旧搭档。
随煜看向走廊的尽头，微蓝如同钢铁一样的墙壁反着光，今年的秋天真他妈冷。
去抓个后勤人员揍一顿好了。
回来的路上正撞上随雅，她靠在墙边伸手拍了拍随煜，像是随口一说。“计划走到这步我们都无法停止。”
“年纪轻轻，少谈点恋爱吧。”
随煜冷笑了一声拍开她手。“你这话说的语气真像教官。”
野狼能被驯服吗？这是他一开始就不确定的事。
那小子的身世很神秘，首领意外得知他是某个黑暗世界大佬的私生子。
有意思的事在于，那位大佬从来都没有结过婚。
几年前那位大佬身死，掌握的组织四分五裂，首领想出这一招，还说什么历史上叫挟天子以令诸侯。
整个过程最大的不确定，就是那小子会不会乖乖任组织掌控。
他们经过一段时间的博弈，成功把这位黑二代绑架回组织，还附赠一个随长歌使的美人计。
真特码艳福不浅。
晚饭后随煜莫名的逛去了医务室，随长歌坐在那小子床边，从这个角度根本看不清她的神色。
听到动静少女探出头来，不一会便走到门口。
“随煜，你来干什么？”
少女的嗓音淡淡，听不出半点熟稔。
如果没得到过，就不会在意失去了。
随煜压下酸涩的心绪，不自觉由着情绪占了上风。“我怎么不能来，怎么？挡着你会小情人了？”
他双手插兜故作冷笑，轻蔑的朝里间的那小子看了一眼。
“随煜，你知道这是任务，能不能别带出个人情绪。”少女转头，似是很紧张的看了一眼里间，压低声音道。
那双凤眸里的紧张，分明是另外的原因。
“到底是不是任务，你心知肚明。”
“随长歌，希望你明白，我们是什么身份。”
警告不受控制，随煜感觉他就像一只被抢走食物的狼，嫉妒在胸膛沸腾，他看向那小子的眼神甚至带上杀意。
少女草草的敷衍了一句。“我自然会记住我的身份，也希望你能记住任务。”
“另外他是我的人，你不许动他。”四目相对，随长歌眼里是浓重的警告，有那么一瞬间随煜感受到危险。
或许还有杀意。
他插在兜里的指尖动了动，酸涩加深生出一种浓重的悲伤，若无其事看向走廊尽头呼了口气。
“看在搭档的份上提醒你一下，你要是真要生出什么别的意图……”
少女急急的接了一句。“不会的，随煜你别多管闲事。”
随煜勾了勾唇，不太确定他的笑容里有没有苦涩，轻佻撩了撩小姑娘的发。“不用这么紧张啊，搭档。”
她就像护食的母豹。
接下来三番两次的针对，真他妈像卧底时候无意间看到的偶像剧，他想他换个性别毫无违和感。
可真要按住脾气当没见到，那他还是随煜吗？
基地的那条长椅上，远处笼罩云雾的山峰一如既往，像是恒古不变，但那上面坐的人终于换了一个男主角。
随煜闭眼苦笑了一下，与两个人坐在一起的身影背对而行。
他其实从来不知道喜欢和爱，只凭着本能去掠夺，难怪小姑娘会露出那种神情。
“是，我他妈不知道什么是爱，不知道什么是温柔。”
某个废弃的教学楼天台，随煜烦躁的靠在栏杆上，风氤氲着烟草的白雾，路灯的映照下透出一种冷色调的质感。
月光下，长椅上少男少女的影子靠的很近。
随煜心知这反常很明显，隔天教官果然叫他过去，那张笑面虎的脸上，眉宇难得有几分紧皱。
“长歌是任务期间，随煜，你好好整理一下情绪吧。”
真的是任务吗？而且那小子真的能控制住吗？
质问到了嘴边又被咽下去，他知道那些怀疑都是无稽之谈，无力袭上心头，随煜面无表情应了一声是。
那小子根本就不可靠。
从那以后他试探的动作更多，一次一次都被那小子化解，最无力的则是少女不断追逐的目光。
一切都在正常的走，唯有他的看上去阻止那么蠢。
“随煜，我知道计划走到这，你会有担忧和烦躁，这很正常。”
“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按耐住这些情绪好吗？”
随煜望着远处的落叶，感觉有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组织的上空，而他是那个蜘蛛网上的飞虫，无法挣脱。
到了这一步，他只盼着那直觉是错的。
随长歌叛逃那一天是个晴天，大概是秋高气爽的由来，随煜拿着手枪，带人在后面追击几里。
首领说击毙叛逃者，他这次没再提那个名字。
要他迷信点说，就不该给她起那么个狂放的名字，看，叛逆期到了。
“随长歌，你知道叛逃是什么罪名吗？”
“现在杀了他和我回去，事情还有余地。”
回来啊，回来啊！
你不想打败我成为首席了吗。
少女一晃而过的眼神情绪很多，他只听到半句话。“我没有……”
下一刻一声枪鸣打破思绪，他亲眼看着带来的人在她枪下倒了下去，握着枪的手无意识抖了抖。
随煜几乎想质问出声，你不是说我冷酷无情吗？
那这是什么？你也杀了同僚。
回不去了，从这一刻起，他就知道首领不可能接纳一个叛逃的人。
耳机里传来教官的声音。“随煜，尽快击杀叛逃者。”
随煜沉默的看她一眼，应了声。
天边已经开始泛起昏黄，那一晚他第一次违背命令，也是平生最后一次。
随长歌，走吧，就当你死了。
“随煜，不过是一个叛徒，你干嘛要给她收尸？”
“我答应过她的。”
他其实不知道这件事，以后会不会爆发出来。
耳机里教官开始催促，组织的防护网被大队未知人马攻破，那是一种莫名很笃定的不详，或许没机会爆发了。
果然还是为组织而死，听起来好听。
他带着一队人回去支援，首领说先去保护主脑，不行就叫人毁了主脑。
随煜知道主脑的重要性，他选择在控制室等着那小子。
即便是基地毁灭，那小子也该付出相应的代价不是吗？
“随煜，撤退！”
随煜少见没回教官的话，而是走进层层防护的控制室，后山的摄像头已经有几个毁灭在战斗里。
他看到了那棵老松树，也看到了那条河。
枪弹声透过层层隔音，响在地下密闭的控制室，他一手握着基地控制器，一手握着枪在等来人。
不确定，但直觉告诉他，那个导致组织覆灭的罪魁祸首一定会来。
后来他见到了叛逃的随雅，也见到她担忧焦急的神色，担忧的是那小子。
多可笑，两个组织里的王牌，全都栽到那小子身上，像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血腥堵在喉咙里，他记不清是第多少次出招，唯有一个进攻的念头，下一刻随雅的刀锋如影随形。
那女人的刀向来使的好。
但无论如何，我也要你们给我的回忆一起陪葬！
随煜冷笑了一下，血渗透冲锋衣，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按下控制器，还拽开一个手雷的弦。
好累啊。
火光绽放，他莫名的想起一句话，蔷薇好像无法扎根钢铁。
是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