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挂满腐肉骷髅的狰狞模样，哪还有当日大家小姐的温暖。
再听对方提及一饭之恩，东风宸还没来得及欣喜心上人记忆恢复，震惊一瞬便找到了话里的重点。
“什么青楼女子？”
千年修炼的鬼体难以维持，他就像一具普通的白骨骷髅，嗓音空洞显得极为阴冷瘆人。
欧阳璃闻声心里嫌弃，即使两者如今境况相差无几，她也厌恶东风宸的病娇变态。
恰好听出对方的关注，索性不管不顾的都说了出来。“我说什么一饭之恩，是那个青楼女子与你的。”
东风宸有些惊疑不定，女人语气里的嫌弃无法掺假，他也曾怀疑过这么乖戾的性情，怎么会是记忆里的赵璃。
可经过多番调查，无论是前世的缘还是灵魂的样子，都显示追寻的结果没有错。
东风宸忍着不祥预感，沉声显得压迫感十足，满含阴冷的警告。“阿璃，就算你否认了当初的缘分，也别想离开我身边。”
“别闹了。”
十多年的时间，身边总跟着一个阴恻恻的鬼魂，而那微弱的失望，也因东风宸至今没找半丝修为而熄灭了。
事到如今欧阳璃都快疯了，正常的灵魂每天住在死尸里，感受着身体腐烂的煎熬和痛苦。
她厌恶着这个鬼王，也厌恶着对方招来的灾祸，还有对方的没用。
十多年的怨恨与恐惧，尽数在察觉到东风宸的语气波动时爆发出来。
“我根本就不是发善心，我当年是特意在那等你的！”
“什么摄政王，还不是蠢的落魄的像条狗，我不过给了一个馒头，就让你惦记了千年。”
“可不可笑啊？”
“还有那个青娘，其实就是原本给你一饭之恩的妻子，史书上说你们恩爱一生。”
欧阳璃几乎都疯了，也懒得在意暴露恶意一面，近乎快意的等着红衣男子的反应。“逼死自己妻子的感觉怎么样？”
她歇斯底里的爆发一通，挂在骷髅头上的腐肉都摇摇欲坠，淡淡的腐臭味无比惹人厌恶。
“阿璃，别开玩笑了。”东风宸语气低沉不悦的警告。
他不明白心上人在闹什么，青娘分明是从青楼救回来的女子，不过是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属。
怎么值得再提起？
欧阳璃冷笑一声，接着道。“东风宸你不信？你是不信还是不敢信？”
“你是不是很奇怪？”
“那我就好好告诉你，我从现在这个时代穿越过去。”
“你不是能勾动时空吗？一定很了解什么叫穿越了？”
东风宸语气山雨欲来，骨骼碰撞的低沉又阴冷。“你是说，你回到了历史中去。”
听到对方明白了，欧阳璃更加迫切的发泄不满和焦躁。“是啊，谁知道原本专一宠妻的摄政王是个变态呢？”
“什么追寻千年，你害了我前世不够还要害我第三世！”
“我真后悔穿越过去救你，就应该让你饿死！”
在她看来，里写过无数遍的摄政王不但英明神武，身世凄惨，还专一宠妻。
可结果到地方发现被骗，根本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一个神经病凭什么在史书上风评这么好。
这不是误导人呢吗？
欧阳璃怨恨自己受到欺骗，一过去就招惹了甩不脱的疯子，用尖利的嗓音狰狞的诅咒。
“你这种变态神经病，就应该和那个青楼女子锁死！”
东风宸沉思片刻，终于捋清楚所有的事情，第一个时空里和他在一起的是青娘。
他们两个白头偕老，在史书上也是很受赞誉的一对。
第二个时空里，这个贪婪的女人为了成为摄政王王妃，选择抢在青娘之前施恩，还装的一副温柔样子。
欧阳璃还在发泄着怨恨，不断的尖利喊叫。“东风宸你这个疯子，你毁了我的人生！”
气氛极为突兀一瞬寂静，紧接着的就是昂长的沉默。
这超出了预料之外，原本欧阳璃说出这些，是为了让东风宸痛苦，可并不是为了压抑的寂静。
一瞬间的杀意，让她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甚至渗进灵魂深处。
欧阳璃打了个冷颤，本能的关注着红衣鬼王的神情，却见他低声笑的轻柔又温和。
犹如情人间的呢喃，放在此时此景更像是一种粘腻的诅咒。
“阿璃，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心里最温柔的恩人，也是我的爱人。”
东风宸两个漆黑的眼眶，直勾勾的盯着娇小的白骨，骨爪放在对方的颈骨上轻抚，仿佛是抚摸着心爱的宠物。
“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女人所说的那些，他自然相信。
可也因此，东风宸愈发不愿放欧阳璃去解脱，那些正常的生活，幻想中的光明和温暖。
都被这个女人的贪婪破坏。
既然当初选择给那一个馒头，当然要负责到底了。
而原本的妻子青娘，也因为她的贪婪在不久之前魂飞魄散。
东风宸看出她的恐惧，被缠住的绝望和厌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乐趣。
千年的相处，东风宸心知青娘的性子是敢爱敢恨，怎么可能愿意听他的忏悔和打扰。
更何况，其实也没什么忏悔的。
不过是阴差阳错，那个与青娘琴瑟和鸣的东风宸，根本不是他自己。
时空的细微不同，都能导致事情的巨大不同。
那叫什么来着，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东风宸深情的盯着欧阳璃，盯着骨架娇小的死尸，在她的歇斯底里中语气越发轻柔。
为什么要害怕呢？
当初选择的是你，现在不正好应了那个选择？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阿璃。”
那轻柔的呢喃极为深情，忽略鬼魅的阴冷，更像是蜜语甜言。
可听到欧阳璃耳中，她却恐惧的打了个突，如同被天敌盯住的兔子，如影随形的粘腻阴冷，挥之不去。
这根本就是诅咒，欧阳璃崩溃的从警局跑了出去，却根本没人追。
她自然不知道，所有的警局都被长歌打了招呼不收她。
东风宸邪魅的低笑一声，原本俊美的容颜狰狞着腐烂，记起少女禁锢在她身上的法术。
他不紧不慢的飘在欧阳璃身后。
欧阳璃吓的都快疯了，崩溃的往不远处的树林里跑。“你这个疯子，你离我远点，变态！”
东风宸仍是温柔的呢喃，丝毫不为心上人的抗拒而生气。“阿璃，我们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别人的一辈子多久他不知道，可要是看欧阳璃的一辈子，却正好是地老天荒的时间。
这并非是誓言，而是一种很偏门的禁锢方式。
身体会照常腐烂，尸骨也会因为岁月的侵蚀而腐朽，灵魂却会永远禁锢在这副躯壳里。
即使唯有一堆骨粉，也难以解脱。
用过这种法术的灵魂，根本无法修成厉鬼，这是一种煎熬的诅咒。
东风宸搂着女人的骨架，毫不在意她身上的腐朽，心想我们还有很久。
很久很久的时间用来纠缠。
他搂着女人挣扎的尸骨，回想起千年前的那次初见，那天的阳光温暖又不算灼人。
少女的眉眼娇俏，回头仿佛在和丫鬟耳语着什么。
林中阴暗的洞穴里，欧阳璃听着自己尸骨的不断腐烂，还有交织着虫子爬动的红衣男鬼的低语。
“阿璃，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