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商圈的纸醉金迷,宴会上的衣香鬓影,华贵的殿堂里,男性女性都礼仪周到。
小辈里的少年肆意,少女们娇矜傲气,而明艳张扬的简长姝,无疑是最出彩的那颗明珠。
那是一场遥远的梦。
梦里的女人还活着,他耳畔仿佛响起略带羡慕的女声,那里面尽是赞叹。
“不愧是简家的千金小姐。”
出身中小世家,更加明白商圈更迭的残酷,彼时简长姝就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谁知命运兜兜转转,倒难得交集了一番。
身份更加云泥之别,一个是绑架犯,一个是人质。
细想想,好像也没变,那个人质还是绑架犯不敢动的存在。
京都某栋清幽的别墅里,长歌拿开抵在耳边的手机,回想刚才与上边的交谈,眉峰松了几分。
既然上面的人潜伏进去,那长姝的安全就无需担心。
他心里一定,正准备给简父简母个消息,汪煜就走出房间,眉宇略显舒展,懒洋洋坐在对面沙发。
还大爷一样占一整个沙发。
掏出道上惯用的通讯器,朝着小狼崽安抚道。“我刚才上了一下国外暗网,找到了一单有可能的任务。”
“对方的老板,我以前加过通讯号。”
说到这,他少见表现出欲言又止的意思,眉峰紧皱,沉默许久才决定出言试探。
“要不要,我警告他一番。”
按这三年来,对这个狼崽子的了解,绑架了小丫头,这个同行理论来说讨不了好。
汪煜自觉与霍子锋,还算有些熟人的交情,想着尽尽人事。
若说为了一个同行,努力劝说自家小狼崽,他可不愿,两人的交情也不到这份上。
心绪微转,汪煜直起腰身望向对面的爱人,四目相对,长歌闻言眉峰微挑。
这是男人难得的犹疑,或者说为难的情绪。
长歌应了一句。“按阿煜的习惯就行。”
言罢,他有些好奇,摘下平光金丝镜平静问出声。“你好像与他认识?”
汪煜并未答话,站起身挤到一个沙发上,躺在长歌腿面,两人和谐的一坐一躺。
青年的手腕冷白,戴着黑色的发绳精致,他抬起手,把发绳拿下来随意把玩。
两人安顿下来,客厅里的灯光撒下来,汪煜这才讲起这件事,一件道上很多人知道的事。
“霍子锋,这伙人的幕后老板叫做霍子锋。”
“十多年前,道上出现一个很有天赋的少年狙击手,所有人都知道他要给姐姐报仇。”
男人的嗓音偏阴柔,这会慵懒的放轻语气,略显低哑,很容易将人拉进那个亡命之徒的世界。
“他很疯狂,接任务只看钱多不多,我和他搭档过,才发现他的训练量很多,比汪家还多。”
“后来道上都在传,霍子锋的出身是北国京圈,好像是什么落魄公子。”
汪煜随手玩着皮筋,把发绳拽开再弹回去,空气咻咻的响,他陷在回忆里搜刮着信息。
“听说十六岁出道,摸爬滚打遭遇无数生死危机,挺多人都评价他就是个疯子。”
“就是那种,对全世界漠不关心的疯子,除了任务,什么都挑不动心神那种。”
一个说一个听,一室温馨。
山林里的夜色深沉,一个黑衣人坐在篝火旁,看向不远处没动静的车辆,看向一个同伴征求道。
“要不我过去叫一下,那俩女的到现在还没出来。”
一个同伴皱了一下眉,对着黑衣人言语透出不愿。“得了吧,那大家小姐,你叫出来,万一再被咱们这一帮男人吓到了。”
“你冤不冤?别多事。”
另一个同伴附和着,举起酒瓶拍拍提议的黑衣人,转移话题。
“行了,来咱们继续喝酒!”
停在夜色里的面包车,透出手电筒的光,周小姐的嗓音是偏中性的沙哑,也可以说烟嗓。
有赖于道上卧底的经历,她确实偶尔会抽烟,为了合群。
讲述还在继续,简长姝缩在小姐姐身边,安静的听着。
“那是我刚入职的第一年,京都有一家的公司掌权人姓霍,她是个很坚强的女人。”
简长姝好奇插一句嘴,看向周小姐眉眼的坚毅。“比小姐姐看起来还坚强吗?”
周小姐泛起点笑意,态度就像是对着一个孩子。“我姓周,你可以称呼我周小姐。”
“是的,她比我坚强。”
可能是被宠习惯了,简长姝对坚强的小姐姐,飒爽那种,分外有好奇和好感,因为缺这个。
她历来胆子不大,也吃不了苦。
听到这,不禁寻找记忆里这个霍总裁的踪影,一场宴会,好像有模糊的记忆。
依稀记得,有相熟的小姐妹说霍家姐弟,父母双亡,原本的中型世家降了档次,可惜了。
太久远了。
简长姝皱了皱眉,听到周小姐的讲述,总有不太好的预感。
“那年的监控还没普及,警局接到霍总裁的报案,说她十六岁的弟弟被绑架了。”
“我们警局立刻出警,却因时间不好确定而难找到路线,接触中霍总裁又接到了绑匪的电话。”
“让霍总裁带着钱去某个地点换回弟弟。”
“因为金额很大,我们即使没有定性,同事们也认定,就是个普通的求财案件。”
周小姐抿了抿唇,讲述的话语好像更加沙哑,也或者是错觉。
简长姝下一刻就听到,那位警察小姐姐问。
“抱歉,我可以抽根烟吗?”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气氛的渲染,她莫名难以拒绝,深沉的悲戚浓的像墨。
“可以。”
那根香烟的样子,简长姝好像没见过,又想起,京圈抽的都是很贵的牌子。
周小姐道了一声谢,火机打起跃出一点光亮,点燃氤氲白雾,她的嗓音似乎更哑了。
“我们都错了,判断错了,绝大部分的警力,都用来注意绑匪不去撕票。”
“可这个绑架,是冲着霍总裁来的。”
简长姝沉默了一下,好像望见周小姐眼里,有一丝水光,由烟雾遮挡的很朦胧。
“那时候的设备简陋,警方开着车跟在霍总裁后面,周围也布置了人手,却不知道,对方的人训练有素,人数众多。”
“霍总裁被绑匪带走,接连转移好几个地方,同事还发现,国内有人给那伙人打掩护。”
简长姝一瞬意会,面色不禁冷肃笃定道。“是季临川。”
周小姐转了转头,把烟抵在唇边吸了一口,辛辣提神,在这种时候有些呛人,并未答话。
作为官方人员,她不能在证据不全的情况下,盖棺定论,可这件事根本是没有证据的证据。
将手电筒的灯光偏移,面包车陈旧的暗垢,就像是干涸的血迹。
“后来,等我和同事赶到的时候,霍总裁被虐杀而死,只有一个少年被营救出来。”
那残忍的画面,太清晰,周小姐还记得少年的疯狂,相依为命的姐姐为他而死。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到底是多大的自责与愧疚。
她沉默了一会,还能回忆起这件事的冲击和无力,组织语言道。
“那个时候,霍家做的是化妆品生意,有独门的方子,听说他们祖上是御医,传下来的东西也惹得很多人觊觎。”
“那时候季临川刚刚接手家里的产业,日化方面要转型,为了做出个好成绩,他和霍家父母提过很多次购买方子。”
“过后没多久,霍家父母就遭遇车祸,我们当时查到,车辆的司机账户转入一大笔钱,继续追查下去只有季氏的一个经理投案自首。”
“再加上,上面后来下放压力不让继续调查。”
简长姝家世在这,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懂,不就是季临川那个狗币觊觎人家秘方,欺负中等家族?
真他妈恶心!
至于后面那句,不就是前些年季家保护伞上位,季氏可是春风得意了好些年,思及此处,她恍惚低语了一句。
“换届了。”
周小姐掐灭烟火,收敛起追忆的情绪,眉眼愈发坚毅,一句附和说的意有所指。
“十多年了,确实该换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