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穹和她相处久了,也发现这些鲜活的小性子,与印象里那个毫无波澜的少女相差甚远。
却又感觉她就该是这样的。
稍显幼稚的执着,以及强大从容的心态,永远胸有成竹的那种安全感。
如果是神的话,一定是霸道的杀神。
他这么想着,相当顺从的低下头去,紧接着就感觉一种酸甜的味道在口腔迸开。
有点熟悉的甜味。
似乎是那个晚上,吃药的时候被少女喂了颗这种味的糖。
明明隔的时间不远,可总会让人觉得恍若隔世。
因为境况早就不同了,他现在可以和少女并肩而行,更可以一辈子都被那双眼眸注视,泛开波澜。
而不是彼时的悄然一念。
扎根在心底的刺痛,如同蔷薇长在胸腔里,不够撕心裂肺,却足以旷日持久。
夏末的月亮很美,夜晚的凉风吹散燥热。
楚府的景致不错,小池塘里蛙声交织不知道从哪传过来的蝉鸣。
青年身上隐约传来酒香,倒非是他人逼迫,而是难得周身气势略暖的喝了几口。
他忘了,喝酒是需要先天天赋和后天努力的。
这两样,显然青年都没做过。
半晌,气氛安宁且静谧。
低沉的嗓音略哑,和他本人相反偏向文静清朗的声线。
平日里为了威望,刻意压制成阴狠高傲。
这时候,许是安全感足够的原因,难得放轻音调。
“长歌,谢谢你。”
谢谢你帮我这么多。
谢谢你救了母亲。
谢谢你,能来到我身边。
沈穹想起幼时的日子,那天晚上的月亮也很美,沈复礼在某次掉下了小池塘,最后所有人都怨旁边路过的自己。
他不想跪祠堂,不想为莫须有的罪名买单。
第一次跑到了小佛堂。
那个女人,温柔抱着他落泪的人是母亲。
爱是什么。
他隐约明白了这种感情。
母亲很爱自己,这毋庸置疑。
所以她说:回去吧,穹儿,是娘没用,护不住你。
等你再大点,远远的离开,别再回来了。
那种滚烫又深沉的爱,轻而易举溶解了他小小的叛逆。
祠堂的夜很黑,他那时候并不知道太阳还会不会升起,地上很凉,肚子很饿。
可活着,是母亲的期望。
后来的一切很多,但真细想不过是受罚,生死挣扎……
青年走神的明显,长歌抬眸注视那双偏圆的杏眼,像是盛进池塘里的一轮明月。
实在很好看。
她收紧十指相扣的手,牵到眼前看着修长漂亮的手指,哪怕是略有瑕疵,仍像是多了一种力量感。
但又很难想象,这双手的主人有多诱人。
“想什么呢?”
沈穹听到少女问话,四目相对眼神一暖,倒也不去在意被她把玩的手指。
他向来不是自卑的人,只不过容易对这个小丫头自卑罢了。
既然她并不觉得难看,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沉思良久,看着她眉眼的冷清动情道。
“在想,能遇见长歌,确实是我一生的贵人”
骗子。
怪东西安静如呆鸡,显然是不够真心。
骗人是要受罚的。
尤其是骗我这种三好青年。
良心不痛吗?
长歌凝视他眉眼,眸底升起几分危险,虽然早有所料,不过作为罪魁祸首。
还是得还债啊。
欠债人的责任是还债。
于是温情脉脉间,青年一米八七的身高,直接被她打横抱回房
“贵人?也得还债。”
等沈穹反应过来,自然是一夜缠绵,红被翻浪。
所幸守卫离的远,青年的哭叫一丝一毫都听不见。
就这,长歌也惦记着把卧室改建隔音呢。
她的人,不喜欢被别人听到。
沈穹有正当事业,过了不久就回去忙自己的事了。
长歌倒也不遗憾,打下一个省的地盘,就免费修电线杆,还把金蔷薇一个城开一个。
整的好像楚大帅打那么多地盘就为了开连锁酒店一样。
虽然,对她来说确实是这样。
酒店用来收集情报,第一时间送到沈穹那边。
于是第六年的时候,整个明国都知道,楚大帅的两个爱好,一个是宠夫,一个是修电线杆。
沈复礼对此表示:神他妈修电线杆,那疯女人是喜欢往电线杆上挂人。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那就是一个关于路灯与电线杆的悲伤故事了。
这么多年下来,每日穿着他鄙夷的代表军通的衣服,沈复礼眉眼满是阴郁。
他当年进来太过清高,得罪了所有的底层同僚。
原本还是有些机会的。
但沈父看穿了一切,知道这个儿子是扶不起的阿斗,索性也就不再指望。
留着人情他不香吗?
为什么要给一个废物铺路。
沈父不愧是第一代,他心知沈家这个结局最根本的原因是楚大帅的势力。
也没折腾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是这些年一心盼望那个楚大帅兵败。
当时两边打起来以后,他原本的精神不济都好转了。
紧接着就传来军通妥协的消息。
他险些破口大骂这些废物玩意连个女人都打不过,但他不敢。
第七年的时候,楚大帅的金蔷薇酒店已经遍布全国每一个城市。
每一间酒店都会保留最豪华的一个房间,是独属于沈穹的地方。
沈父从第一年开始熬,强打精神不死,就是为了等到两个人的下场。
沈穹对生父不孝,能有什么好下场,他不信。
冯姨娘疯的厉害,前几年被送去庄子上自生自灭,结果不到一年人就没了。
沈父等着等着,等到第七年成立那一天,楚大帅和她夫婿被传的愈发英明神武。
简直是神仙眷侣,天作之合。
周围传唱的一切,都和他记忆里的魔鬼格格不入。
他们的眼睛都瞎了吗?
沈父满心不甘,全靠一个执念撑着,如今看尘埃落定,那个大儿媳妇名望这么高,两个人就算这辈子都没可能落魄,越想越气于是呕出一口血来,就去了。
这也太草率了吧?
哪怕沈老夫人知道这事,第一念头也是这个。
她问过仆人之后,得知儿子是因为那个孽种气死的,气急攻心破口大骂。
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就发现家里的管家卷着明面上的账跑了。
可能沈老夫人命硬,她反倒成为家里活的最久的人。
沈复礼因为在底层,干的得罪人事太多了,成立后被清算的颇为迅速。
他浑身阴郁,恨天恨地,没多久就在牢里咽气了。
兜国早就被赶了回去,原因是嫌弃他们在明国用外语,于是被长歌顺手大公无私赶了回去。
才不是因为某人想起那些年挂科的外语。
反正因此,兜国部队没少在电线杆上弹东风破,随风飘扬。
吓的在兜国,流行起了明国魔鬼和电线杆的传说。
传说,明国有一个女土匪喜欢把兜国小孩挂在电线杆上,还喜欢在夜里。
从那以后,兜国人就算来到明国都战战兢兢。
早些年沈穹还做过一些身不由己的事,后来军通大佬知道他是楚大帅护着的。
哪还敢撕破脸让他做什么。
唯有兜国间谍的任务,会交给他做。
前七年沈穹忙着国仇,后面的大半辈子给长歌当保镖。
哪怕他心知肚明,这辈子一直被保护的人是他。
两个人死的时候,属于国宝级的首长,降国旗全国默哀,还有民众自愿十五里飘白就为送送这位全国的恩人。
可能是回光返照,沈穹回顾自己的一生发现,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这个小丫头。
那句话,他这次说的无比真诚。
“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你,长歌。”
“你是我的贵人。”
长歌垂下眸子,果然听到脑海里的系统音。
【隐藏任务:成为沈穹生命中的贵人,阻止他的黑化,已完成。】
她有理由怀疑,这弱鸡知道系统的存在,故意卡进度。
算了已经佛了。
这磨人的欠债人,也不知道谁是谁债主。
想到这,她淡定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两夫妇同时去世,举国皆悲。